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魏科举

江山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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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7章 大魏科举

    “太白,你也不想失去你的画舫和那些好酒吧?”

    李白难以置信地看着颜季明,低声道:“你...您来这做什么?”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行。”

    李白点点头,同样压低声音:“您写的出来吗?”

    颜季明挑挑眉头。

    “我写出来的东西,你们,敢说不好?”

    “......”

    太不要脸了!

    李白心里怒骂一声,又怕颜季明瞎写掉脸面,便站在他身边,打算过会教他。

    但抬起头的时候,除了岑参之外,杜甫、严武、高适三人都有意无意地站在颜季明身旁。

    杜甫也是好心,暗中警告严武那年轻人是白龙鱼服的陛下。

    严武前脚还在感叹故国沦丧,现在几乎是贴着颜季明身边,到底作何打算,已经可以猜到了。

    他和高适面面相觑,两人同时在心里暗骂一句无耻。

    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此刻款款走下楼梯,高声道:“今夜但凡能写出诗者,全都免去一夜花销!”

    大堂里轰然一声,所有人都站起身,开始争夺纸笔,再也没人关注他们,全都去苦思冥想写诗了。

    韦颂见看他们的人少了,心里也放松了一些。

    毕竟五六个人一下子站出来要跟他比诗,这心里难免犯嘀咕。

    他还没蠢到自以为才高八斗的地步,万一写出来的真没人家好,难免丢脸。

    他对着几个朋友悄悄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都微微点头。

    其中有一人才华是他们这几人里面最好的,已经在准备参加今岁的科举诗赋科,不出意料的话,这人绝对能拿到名次。

    韦颂也没打算老实比赛,现在没人看他们,自然就更好下手了。

    李白站在颜季明身后,低声抱怨:

    “今年科举的诗赋科,为何偏要我们来做主考?

    我们两个也就罢了,那季鹰和仲武两人,都是有才的,若是只做这差事,未免可惜。”

    李白也是好心,怕颜季明还对两人心存芥蒂,便主动提了一句。

    “我对他们自有用处。”

    他们在这边说话的声音很小,那边,岑参却是抬起头来。

    “我好了。”

    题材不限,韵律不限。

    岑参却也没有信手胡写,而是认真落笔。

    有人想不出诗,听见他的声音,便再度靠过来,读了一遍,忽然怔住,片刻后,声音颤抖:

    “好诗啊……阁下,可是边关回来的?”

    岑参微微颔首:“正是从西面回来,见惯了边关气象,因此心有所感。”

    “却才知晓陇右大捷,既是西域将士,某敬你一杯!”

    那边,李白杜甫等人已经纷纷动笔,待得一张张纸传出,整个大堂都轰动起来。

    就算是贪恋酒钱的,此刻也匆匆涂了几笔,随即扔了笔跑过去凑热闹。

    太白潇洒,少陵老成,严武豪爽,高适悲壮。

    四首诗,四种诗风,高度完全不下刚才的岑参,但有人却也有不同的意见,甚至争论起谁写的最好。

    可唯独让人有些奇怪的是,这四首诗,全都没有诗名。

    韦颂那边虽然也写了出来,但一来是代做,二来写的虽然不错,但却过于追求工整,相比于这几首,无疑落了下乘,直接被人忽略。

    岑参已经端着酒杯走过来,笑着对杜甫他们一一拱手做礼。

    “许久不见,几位虽是老了,但这诗,倒是作的越发好了。”

    “惭愧。”

    岑参笑着,眼神注意到他们中间那个一字未动的青年,心里有些狐疑,笑着问道:“这位小友是?”

    颜季明看着他,温和一笑。

    杜甫人都麻了,示意岑参跟在自己身后,走到一边,他低声提醒道:“这人身份可不一般,说话,须得是低微些。”

    低微?

    岑参一愣,看杜甫的样子不似作假,问道:“莫非是什么朝中大官的公子?”

    “比那还高些。”

    “朝中年轻却做了大官的,也就那几人,莫非...是出身博陵崔氏的崔相公?还是那位掌管朝廷财政大权的李相公?”

    “再高些。”杜甫哼了一声。

    “再高?”

    岑参疑惑道:“当今陛下,似乎还没这般大的皇子...”

    “把子去掉。”

    岑参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颜季明还在思索着,在他眼前,过去两年的画面一帧一帧地跳过,他拿起笔,缓缓写起来。

    一首七绝。

    他没要代作,写出来的时候微微蹙眉,又很快舒展开。

    毕竟是自己写的。

    诗里的气象是有的,倒也相符天子的身份。

    杜甫微微颔首。

    而周围人看了之后,却都嘲笑起来。

    “这诗好大的口气,多大身份,也敢暗讽朝政?”

    “正是,比起那五首,甚至是比那韦大郎写的都多有不如。”

    “此言差矣!”

    高适忽然一拍桌子,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立刻抖落出来。

    毕竟是曾经做过淮南节度使的,现在举手投足间依旧有一股子凌厉。

    “此诗,我自愧不如!”

    李白瞪大了眼睛,心想着我还没嘱咐你该怎么说呢。

    人群一下子变得惊疑不定起来,但还是有人坚持原先的看法。

    “吾友所言不谬。”严武沉声道:“诸位请看,这短短四句二十八字里,落笔时心怀天下,成诗处有古人风,

    诸位,当今天子重开科举,就是为了鼓舞天下学子多学东西,不可空读经文毫无所得,正因为是读过书的文人,所以当心怀天下,虽身份低微,但此心......”

    严武的话跟他那副浓眉大眼的相貌全然不符。

    他慷慨激昂,人们渐渐被他说动,将信将疑地看着那首诗。

    严武猛地一指身边几人:

    “你们说,这首诗写的不好么?”

    “好好好。”

    “对对对。”

    李白和杜甫两人本来还担心他们放不下架子,现在看来,纯属自己多虑了。

    “此诗,尚且在我作之上!”

    “此诗之才,我自愧不如!”

    此时随着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有人认出了李白,惊呼道:“此非李太白乎!”

    “他旁边那位,不是先前的淮南节度吗,听说他今日和严节度还京,没想到竟在这,好生雅兴!”

    “他们为何都说这诗好?我却是看不出来。”

    “蠢材!”

    有人在一旁骂道:“这几位都是当今大才,他们说好,难道还是违心说的?必然有极佳之处,只不过我们一时读不出来罢了!”

    “是了是了,我等拙劣,既然他们说好,那必然是极好的!”

    众人议论纷纷,外面忽然骚动起来。

    “韦相公来了。”

    韦见素心里骂骂咧咧,站在门外没进去,呵斥着家仆进去把孙子韦颂揪出来。

    自己韬光养晦多年养出的好名声,眼见着要被这混账败光了。

    抓回去先打一顿再说!

    他恶狠狠地想着。

    韦颂那边忽然觉得腿软,他看到五人的诗也清楚自己绝对没有他们的水平,不得不在心里认了输,然而看到颜季明那首,却是有了泄愤的途径。

    明明这诗写的还不如自己找人代做的这首,你们,都眼瞎了么?

    “哪儿好了,啊?”

    他大喊道,转眼看见几个熟悉的家仆走过来。

    “大郎,快些随我们回去吧。”

    家仆把他往外拉,韦颂喊道:“我不走,明明我写的也...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到自家祖父虎视眈眈地站在外面。

    这下子,脸要丢大了。

    眼见着他被拖过来,韦见素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

    “阿翁,他们合伙欺负我!”

    韦颂喊道:“明明诗写的没我好,他们硬要捧着,这还有没有王法啦!”

    韦见素骂了一句,见孙子真有些委屈,也有些迟疑起来。

    他是听人说孙子又在这闹事,这才赶紧过来,想把他带走。

    但现在...

    写诗,是好事啊,总比去喝酒鬼混要强许多。

    而且,居然有人敢欺负自己的孙子?

    韦见素也没立刻进去,冷冷道:

    “把他们的诗给老夫看看,我倒要看看,他们都写的什么?”

    李白等人的诗,早有人抄录了,此刻传出来,韦见素一一看了,都沉默不语。

    写的确实不错,其中一两首,诗风还挺对他胃口,他自问是写不出来这样作品的。

    但看到最后一首,他眉头拧起。

    “他们说,这首诗写的最好?”

    “对对对,阿翁,就您看,这写的是啥?”韦颂气愤道。

    “就算这样,写的也比你好。”

    韦见素又踹了他一脚,知道是孙子不成器,没有再声张,心里又对写诗的几人好奇,打算进去见见。

    但他这番举动,却是让人误会了什么。

    韦颂眼睛一亮,周围人摇摇头,心想里面那几人若是没有点身份,怕是要倒霉。

    只是可惜几人的诗才了。

    韦见素走进去,高声道:

    “方才与我这不成器孙儿写诗的几位,可否出来见见老夫!”

    “这老家伙真糊涂了?”

    严武是认得韦见素的,看向高适,后者微微摇头。

    两人走出来的时候,韦见素悚然一惊,觉得他们有些面善。

    “你们...”

    “许久不见,韦相公却是更胜往昔了。”

    两人施礼,韦见素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度,立刻又下意识恢复了在朝堂上的那份谨慎,立刻解释道:“老夫并非进来为难,而是写的几首诗确实不错,想进来结识一下写诗的大才,没想到却是二位。”

    他踹了韦颂一脚,喝道:

    “畜生,还不快给两位长辈行礼!”

    韦颂哭丧着脸,刚才还和几人较劲,现在不得不当众施礼。

    “无妨,毕竟年轻气盛些。”

    “敢问二位,另外几人,是否也与你们同行?”

    “不错,而且正是过后科举诗赋科的主考。”

    此刻不光是韦颂,跟他在一起的几个狐朋狗友,这时候全都如五雷轰顶。

    这就好比几个快毕业的学生出来凭着那点知识装*,而他们挑衅的对象,则分别是他们的博导、院长、校长。

    完犊子了。

    韦见素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孙子实在是不可救药了,他摇摇头,又踹了韦颂一脚。

    “不过,敢问这首诗是谁写的?”

    他扬起手里的纸,严武脸上笑容不减:“韦公觉得如何?”

    “虽说有些才华,但比起几位的大作,终究是有所不如的。”

    “这话却是说错了。”

    严武脸上笑容更甚,温和道:

    “韦公,不妨再细看看。”

    “啊?”

    韦见素还真低头又看了一遍,只听得严武提醒道:“抬头看看。”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韦见素长大了嘴,那人微微摆手,眼里有清晰的警告。

    “你...这...真是好诗啊!”

    ......

    早朝。

    朝堂里多了几个新面孔,众人都知道这几人到来,意味着今年科举正式进入准备过程。

    今年的科举,共诗赋、明经、武举、农桑、财经、医术等多个科目。

    前三项还好说,但最让人疑惑的,则是后面那些。

    只有贱民才去操持田地,商贾更是下九流的行当,至于财政,也就是蝇头小吏才会管的事。

    这些,跟堂堂读书人又如何能扯上关系?

    但就在有人提出质疑的时候,以往心静如水老神在在如泥捏一般的韦相公,这时候却站出来,大力赞扬天子的构想,支持科举的这些科目。

    “若无农桑,天下无食,若无商贾,国家贫弱;理财之道,对于大魏而言,亦是强国之术,岂是下九流之勾当!

    在老夫看来,诸公才是真正的目光狭隘!

    岂不可悲!”

    有人不服,被韦相公义正词严地一顿驳斥,当下也缩了回去,心里暗骂这老东西今日跟吃了春药一样亢奋。

    朝堂没人再反对了,科举的事,便开始正式传达下去。

    而有点头脑的人,回家后就打发家里孩子去田里或是商铺学着做事。

    甚至是某些在任的官吏,都开始主动去接触一些平时不屑一见的人,向他们学习理财的手段。

    原本身份低微的不少行当,现在陡然被人看重了许多,商贾虽然依旧被打压,但要见到官吏打通人脉,却是比以往更容易了些。

    总的来说,此举利大于弊。

    不久后,消息传开。

    天子下旨,定于秋后,开始今年的科举。

    今年年末之前,各地先召开“童试”和“乡试”,选拔出来的人,再到州内参加下一轮的“会试”,最后是“殿试”。

    总体流程仿照明代科举,但考的科目很多,一时间也有无数人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