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难道不是爱极恨切?

路菲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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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的灯火一夜未熄。这一夜,京城所有重臣都没有睡好觉。

    皇上接见了一批批大臣,安排了许多事情。以前这些事他只需要拿个主意,自有大学士和逸亲王去办。但是此时这两人一走一伤,全部都要他来做。

    方方面面,错综复杂。

    京城里一大半的御林军侍卫包括一些皇亲国戚的私兵都全部派出去寻找白薇的下落,捉拿残余的奸细。而太医院所有的御医则彻夜为受伤之人治疗,还包括后宫里的叶贵妃。

    他根本就忙的没有时间去找北翎玉算账或者看望重伤的叶婉若。

    只有当真正的乱世来临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个人的情感竟然如此渺小。而慕容昭不愿意将他的江山变成乱世。

    天快亮的时候,慕容昭终于将事情都安排妥当。守着的太监都换了两班,倒了杯早茶后劝道:

    “皇上,您下去歇一会吧。”

    别人不知,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倒是清楚,皇上昨晚为了预防今天可能出现的事情,连夜推算布局。

    最初只是派逸亲王出京,待逸亲王走了之后坐在龙椅上闭目思考了一个时辰就秘密召见了三位尚书。

    后来又坐着思考了两个时辰,召见白大学士安排了替身的事情。

    等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会儿,结果第二天几位大臣接二连三出事。皇上忙了一天,今晚上又是一夜。

    慕容昭点点头,脸上难掩疲惫。在起身的一瞬间他想到了北翎玉,接着又想到了还在昏迷的叶婉若,却没有心情去看她们任何一个人。

    慕容昭正准备在软塌上小憩一会儿,门外一个太监匆匆闯了进来。

    “皇上,白薇神医求见!”

    “传!”慕容昭睡意顿时消散。

    白薇一身狼狈,衣服上多处剑气割破的口子,还有不少血迹,显然之前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她面容虚弱苍白,原本红艳的嘴唇变成了乌绿,双手的指甲也全部变成黑色,犹如魔女。

    御书房里的宫女和太监都被白薇这个样子吓到了不敢靠近,慕容昭却是毫不避讳立即移动到人面前,双指搭在她的脉上,眉峰微皱,已经明白她的情况,内力运起为她压制。

    “你又走火入魔,好在毒气暂时逼退,否则性命堪忧。”

    白薇声音嘶哑,“皇上,对不起……我……”

    “什么都别说了,你体内的毒气并没有压制,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反扑,必须尽快处理!”慕容昭扫了周围的宫女一眼,“全部出去,守在门外,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

    ……

    御书房的门关了,中途几个大臣有事启奏,包括太后也来过一趟,都没能得见。

    一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宫门再次打开,白薇原本的异象已经都褪下,变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皇上,我中了赫连琛调虎离山的计,数下失察……”白薇请罪道。

    慕容昭为她运功治疗了一天消耗颇大,但此时却目光灼灼,让白薇觉得仿佛无处遁形。

    “还有呢?”

    白薇咬唇,“属下知道赫连琛和北翎玉私下联系,却没有上报……”

    “赫连琛人呢?”慕容昭问道。

    白薇跪下,低垂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属下醒来的时候已经没看见他……”

    慕容昭盯着她看了一会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道,“白逸受伤了,你去看看。”

    “哥受伤了?”白薇抬起头诧异道,“怎么会这样?”

    “欧阳梓若和赫连琛联手,赫连琛引走你,欧阳梓若引出赫连琛,伙同云靖桑烟三人围攻之下,他中毒且重伤,至今昏迷。”慕容昭说道。

    白薇脸色一变,“皇上,属下先去看看哥哥……”

    “嗯。”

    待白薇退下之后,慕容昭想了会儿却最终没多做计较。这一次事情发生的太快,一桩接一桩,他已经有两天三夜没睡觉。

    但是……

    “皇上,不好了!八百里加急,昨夜北原军和齐军同时进犯大兴,敌军凶猛,已拿下数城。今早雁南关平西王谋反,边军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如今雁南关已经落入敌手。”一个侍卫传来战场最新的消息。

    慕容昭先是一愣,但并没有多惊讶也没有多愤怒,只是略有些无奈的勾起唇角,“看来今晚又不用睡了。”

    这一夜,御书房的灯燃到天亮。

    衡玉宫里北翎玉心不在焉的盯着祁煦写字,虽然她被禁足了,但是慕容昭并没有剥夺她跟小家伙相处的机会。

    而且祁煦还能自由出入任何地方,也就是等于说,北翎玉依旧消息灵通。

    小家伙打了个哈欠,笔下的字顿时歪到一边。

    北翎玉拿下祁煦手中的笔,关切问道,“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是啊。听说父皇已经几天几夜没睡了,再这么下去身体怎么吃的消。”祁煦扁扁嘴,担心道,“现在京城和战场接二连三的出事,偏偏那些能帮忙的伤的伤走的走,全部压在父皇一个人身上,他一个人当成五六个人用。我昨晚上去看他了,想劝他睡觉,但是那些大臣一拨拨的来,父皇确实太忙了……我要是能够早点长大为父皇分忧就好了!”

    北翎玉一怔,“他几天几夜没睡了?”

    “是啊,都怪那个讨厌的北原,还有齐国,最可恶的就是平西王,竟然反了,亏他还姓慕容呢!”祁煦义愤填膺说道。

    北翎玉默然,平西王还真的如预料中反了,只是不知道云曦是怎么打动他的。

    祁煦又道,“唉,京城也是一团乱,连后宫里都不安宁,叶贵妃还受伤了。我昨天去探视她,还昏迷着,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那天的事情慕容昭对侍卫下了封口令,此时叶婉若不说,没有人知道是北翎玉下的手。

    祁煦自顾自说道,“更奇怪的是渔歌舅舅。明明说回陆府去一趟,结果陆府都说没看见他,他又不在皇宫,父皇搜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他,真奇怪。该不会是渔歌舅舅也出什么事了吧。”

    看着小家伙愁眉苦脸的样子,北翎玉将他揽入怀中,“祁煦放心,陆渔歌不会有事的。”

    “嗯嗯,娘亲也要小心啊!”祁煦关切的摸摸北翎玉的脸颊,“最近看娘亲也没休息好,娘亲要好好照顾身体啊!”

    祁煦的关心犹如一股暖流,北翎玉紧紧抱着祁煦不安的心在这一刻才觉得安定。

    亲手拉开了乱战的序幕,她满手血腥,机关算尽,草菅人命,以前总是那么迫切想要离开大兴,可是在点燃这颗霹雳弹的火线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总是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就像是蒲公英飘飘荡荡在空中没个着落。等一切都按照她设定的发生之后,她被关在这座华丽的宫殿,直到这个时候,心底才升起一丝后悔。

    直到这一刻北翎玉才不得不承认,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原谅了他。所以如今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才会如此寝食难安。

    不动手的时候她以为还能把慕容昭当作敌人看待,可是等出手之后心里却格外不是滋味。

    “人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所以有些事情也只有真的做了以后才知道会不会后悔。我并非后悔,重来一次还是会这么做,因为这就是我的立场。现在也许是愧疚吧,是他对我这么好的愧疚,是他信任我的愧疚。”北翎玉自言自语。

    恨一个人可以恨很久吗?如果他一直那么可恨的话,也许可以。但是随着时间过去,那日被挖心取籽的痛早被他一层层的温柔覆盖,到最后,北翎玉已经记不得那时候有多么难过了,能够回忆起来的全部都是他对她好的场景。

    他被她冷硬推开时候受伤的眼神,他被她冷嘲热讽却只能抱着她的无奈,他在她被刑鞭打的奄奄一息时候冲过来焦急的脸庞,他包容她所有无礼的要求给她最大的宠溺,顶着前朝后宫的压力还要提防她本人的算计,却偏要和她在一起。

    她一直用尖锐的刺对着他,他要是敢靠近一步,她就扎他透心凉的窟窿。因为他毁了她的婚典,因为他欺骗她的感情,所以她就是要扎的他千疮百孔才肯罢休。

    这样做对吗?仅仅只是因为北原的立场吗?仅仅是因为他是云曦的敌人吗?

    难道不是因爱生恨吗?难道不是爱极恨切吗?难道不是因为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所以只剩下伤害吗?

    如果这一刻明悟,一切算不算太迟。

    兜兜转转一大圈,她以为死心了,不爱他了,忘了就过了。原来一直都没能忘掉,原来她从未忘怀。

    这几天的时间足以让北翎玉想清楚她到底亲手做了什么,在她的立场来说这些是没错的,可是从心底里……她并不开心。

    但是要北翎玉承认自己喜欢慕容昭是绝无可能,她最多只肯承认自己的抱歉。

    “玉妃娘娘,皇上来了。”一个太监说着,两个侍卫抬着一个软榻进了衡玉宫,而慕容昭赫然睡在那榻上。

    北翎玉登时起身,不会吧,慕容昭竟然被抬着过来。难道他……?

    “我父皇怎么了!”祁煦立即担心的扑了过去。

    那太监连忙说道,“太子不必担心。皇上是操劳过度,好几天光景不眠不休,实在是熬不住了这才晕过去。太医已经看过了,只要让皇上安心睡一觉就好。还请玉妃娘娘照看,让皇上能睡的更安逸一些。”

    听见太监这么说,祁煦和北翎玉同时松了口气。

    “皇上昏迷……怎么会抬到我这里来?”北翎玉试探性问道。慕容昭这时候不拿她开刀已经是仁慈了,怎么可能还来这里。

    那太监答道,“皇上说梦话要摆架衡玉宫,所以奴婢们就按照皇上的钦点,送来了。”

    “他都这样了,还说要来这里?”北翎玉抿唇,目光落在慕容昭身上。

    那太监笑道,“是啊,恭喜玉妃娘娘。皇上梦里都惦念着您,您就好生照顾着吧,奴婢告退。”

    北翎玉拳头握紧,此时她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心情。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跟她老死不相往来吗?

    “去衡玉宫……去……”梦里的慕容昭又嘟囔了一句。

    祁煦忙偷看了北翎玉一眼,贴着慕容昭脸颊笑嘻嘻道,“父皇,到了衡玉宫了,娘亲陪着你了,父皇,到了到了,到家了。”

    仿佛听见祁煦的话一般,慕容昭的睡相变得安稳了一些。

    北翎玉不知为何眼睛一酸,背过身声音哑了,“锦瑟,点支安神香。皇上要休息,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不准任何人打扰。”

    “是,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