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神秘来客

暮野似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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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

    这几日突然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西湖的水位上升了半尺,浮上来大片大片的朱华。

    大多数人家的砖瓦房上都蓄起了雨水,顺着倾斜的房檐,一滴滴打落在长满青苔的青石板上,敲击出几个微凹的小洞。院落间藻荇错落水波横斜,打开一层又一层细微的涟漪。

    大家族的私院内,引水的竹筒由于雨水的充盈,缓缓下垂下来,将水渡给园内的池塘中。

    【雨声……打落掉还未开放的花苞。】

    在这样的空间内,余音亘长,遥远。

    得到中原的暗自帮助下,突厥和月氏联手破丁零之事已传遍大街小巷。

    城市仿佛突然被煮沸般,市井间,商埠间,人们谈论间多提及“草原上蛮子战火再起”等字眼。

    去丁零做生意的商人已经一波一波的退回来。一时间,江南城内热闹起来,仿佛给一簇烧得噼里啪啦的火苗又不断加油,变得不安起来。

    “爹爹,爹爹。战争会打到我们这里吗?”一个约莫年纪5岁左右的小女孩,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牵着一个中年男人,向出城方向走去。

    “茹茹,别担心。怎么会呢?天下这么安昌繁盛的景象,你看你,你还吃得到糖葫芦呢。”一旁的中年男子笑意盈盈地回答。

    “对哦!茹茹好像有点笨!嘻。”女孩子立马吐了吐舌头。

    “哎呀!”一个从城外走来的匆匆赶路的行人正好擦肩而过。女孩被不经意地撞了个趔趄,糖葫芦立即滚落在地。“我的糖葫芦……”

    “茹茹…不碍事…爹爹再给你买……”

    一枚女孩子手掌心大小的纹银被塞到女孩子手中。

    “实在对不住,我赶路。这点银子算是赔偿,去买更多的糖葫芦吧。”

    “这怎么好……”男人似乎被这个过客的出手阔绰给惊到了。

    白衣过客带着个草帽,帽檐低得看不清脸上轮廓。似乎懒于解释,只是快速地向父女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在意。转瞬便走远了。

    “最近这种人物啊…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的样子。”男人拖着女孩,若有所思地说。

    “爹爹,刚刚那个哥哥好香啊,他塞给我银子的时候身上有股淡淡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香味呢!晤——肯定是个漂亮的哥哥!”

    “……茹茹,注意素养。”

    金陵的卢姓人家,今日有来客到访。

    来人撑一把二十四紫骨伞,白衫素净,如墨漆一般的顺直长发被白玉冠束起,用一根式样朴素而自然的羊脂玉的簪子固定起来。五官近乎流气妖艳的精致,眉眼间却处处不着风流,倒有股出尘的感觉。

    恍若画中仙,眉眼姣好到难辨男女。

    厚重的红漆镶金大门从里面传来吱呀的缓缓推开声。

    门役明显被这般景致弄得有些慌乱,倒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

    “公子…公子是?”

    门外的人在雨中伫立有如一尊白玉雕塑,他望来的眼神里似乎隔了千山万水,但又能那样清晰的察觉到,他的眼神里,没有你。

    “只须告诉你主子,有人来取他人头了即可。”

    “这个……”

    门役愣了,并不知道眼前这公子如何想法,问名字,自然是委婉地表示自己身份。自然应该是门第,显赫的姓氏。

    他却丝毫没有给个台阶下的自觉。

    “唤你主子出来。”

    好生大胆!从来没有谁能如此傲慢地呼唤主子。自家主子,即使是丞相也是要卖几分面子的。眼前这少年横空出世,却也不知道是何身世,提出的要求却如此刁难人!

    门役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只站在原地不动。

    明明不知道究竟是谁家的世子,若不是,就给主子添了无谓的麻烦。但又见这公子浑身上下一股天然尊贵气度,也不似无姓之人。

    “这……“明显为难起来了。

    “哈。”好听的笑声从里园传了出来。

    “沈兄你就别为难我这仆人了,他脑袋转不过来弯的,着实老实得可喜。”主人的声音竟从门缝间缓缓渗透出来,内力细腻而绵长,门“吱呀”一声响,成块的阳光被大把地抛散开来。在雨雾中,亮得像一把碎金。

    太阳雨…他眯起眼睛审视了一下天空。真是的,连来时的天气也要估算到完美无缺吗?

    “主子……”门役如抓着救命稻草般忙低呼出声。

    “无妨。”他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位以后想来你们不要拦,随时都可以让他进来。”他想了想又补了句:“不需要通报。”

    “……是。”

    门役心中疑惑更盛,眼前这客人定然身世不凡了,而且与主人关系格外密切。他……究竟是谁呢?

    “好久不见?”

    “哦?”客人仿佛来了兴致,白衣公子执着扇子,眼神中却有一丝神采。却如万千的星芒,璀璨夺目得让人瞳仁刺痛。

    “来看看你这家伙,这么多年了,究竟有没有老死。”声音好听似泠泠泉水。内容虽是刻薄,感情却是真实的。

    真实到,仿若故人归。

    “主人,这位…是?”门役牵引两位走过亭廊时,小心翼翼地低声向主人问道。

    “呵呵。”他心中却明白得快,这是问身世呢。“这位身份可了不得了,我有幸交这个朋友——”

    “实在三生有幸。”

    “贫贱时之友,有什么可谈的。”客人淡淡地来了句,语气间有冷冽之意。

    “……”

    在正厅坐下时,卢家主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吩咐人拿来了竹席。

    “还记得吗?我们当年读书的时候。”他说这话时,眼里带着浓厚的笑意。“你坐在这里,我坐在那边。一起背五经。”

    说着间,他已经坐了下来。

    “令人怀念的时光。”

    白衣公子眼神一暗,也撩开衣摆坐了下来。中间的小暖桌上还摆着《诗经》,他伸手抄过来,专注地看了起来。挺拔的侧面看上去如玉山般高远。

    “不错。竟是玉莲居士亲手抄录的。卢宇文。这么珍稀的抄本。老狐狸,竟不怕我盗了去。”

    “不管是谁抄录,都是一样的书。顶多在书法上,名气上见造诣。真正的区别——”他笑了起来“还是要看读者能否参透这本书。”

    白衣公子脸一黑,伸手划断了两人共坐的竹席,硬生生一分为二。

    “你——那边,我——这边。”

    “…好绝情,再怎么说我们——”

    “你是你,我是我,哪里来的我们?”

    ……

    “从上学时,就没见你潜心致力过学业。现在却当了朝堂之人。命运造化,注定让你危害社稷。”白衣公子突然释然地笑笑。

    “从上学时,就致力于功名利禄,天天美名以报效国家,实际则沽名钓誉。现在却置身于异地,朝野之外。命运造化,恐怕是老天不想让你妨碍我危害社稷?”

    ……······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却只拿这个招待我?”

    “清而颇雅,最是适合我这种稍有些雅趣的穷鬼了。”

    白衣公子只淡淡嗤了一声,并不立刻反语相讥。

    他却只微笑不语。

    桌上一杯清茶袅袅升腾出热气,碗口间盖不住的茶尖小小的冒了个头出来。淡黄的茶叶经由这滚烫的浸泡而微微舒展开来。庭室内,茶香氤氲。

    第一道浸泡将灰尘泡出,杂质泡出。侍女熟稔地尽数倒掉。

    第二道茶水再烫过一遍,茶色已由纯淡黄变得微微泛绿。

    “初茶,老规矩,我喝。”

    白衣公子一愣,旋即笑道:“对,还是你喝。”

    “规矩依旧没变啊。有钱了还这么抠……”

    “我已经习惯了这第二遍略带苦涩的味道。”

    “哦,岂止?恐怕还有灰尘的味道吧。”

    第三道茶已泡好,侍女恭敬地向白衣贵客献上一杯温度适中的茶水。

    他接了过来,用茶盖打散着茶沫,皱着眉浅尝了一口。神色却微起变化,但随即眉宇就舒展开来,有些了然。恢复了平静。

    “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了,难为你记得。”语气倒是淡淡的。

    “边疆的生活…恐怕过不习惯吧。”

    “还好,习惯了。再者说过得习惯又怎样,就算过不习惯又能怎样?”他话锋一转“比起这个,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丁零东支已被我们击破了吧。”

    白衣公子没有太大情绪起伏。只是继续品茶。

    “啊,略有耳闻。或者说是想不了解都难。”“哦,是吗?”

    “这次的击破应该也有关键点吧。”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卢宇文,你果真够了解我。”白衣公子神色一冷,语气间仿佛有扑面的冰霜袭来,直要扎破人的血管。染得手心一片斑斓。

    “有一事不解。”

    “哦?说来听听,你竟还有事不解的?”语气间已冷漠异常。

    “怎么?这次没有助手?”

    “不。”他淡淡地抿了口茶。“分头行动,到此处正是为了汇合而来。”

    “果然。”他点着下颔了然地低喃。

    白衣公子已挥袖起身,气势虽大,雄浑的内力仿佛在体内做周期运动。但经过实体时,那股惊人的破坏力又巧妙地化解了。甚至连暖桌上的茶都未曾惊起涟漪。

    只有衣袖间淡淡的梅花香气,清冽又神秘。卢宇文坐在席上,两只眼睛紧紧勾住前面的人“这才刚来。怎么,就要走?”

    “旧叙完了,还有正事要做,自然是要走的。”

    白衣公子没有停下向外的脚步。

    “哦。”没什么音调的声音,“就叙个旧。”

    “我这次…也顺便看看老朋友。”他已经单薄地立于庭院中了。

    江南初秋的雨,已有些寒意,虽不致寒冷彻骨,但仍旧易侵入肌骨,淤寒伤身。可是他站在雨中,也不打伞。细密的雨珠濡湿了他漆黑的发丝,浑然不觉。

    “沈离……”是很淡的语气,却传得过远。

    “恩?”有询问的语气,却没有深究的意思。

    “其实我这些年还是赚了不少钱,为你在江南买几处定居的处所还是没问题的。”

    “我一向不疑你的能力。但——”

    “家不在这儿,买了也没有用。”他没有回头,只见得清瘦的背影。

    “若是想送钱给我,派几队商队来突厥做茶叶生意吧。”

    雨声嘈杂,梅花香隐隐绰绰。

    “那样也不错。”

    “回忆么?”

    江南的秋,总是珍贵到,你认为它刚开始的时候,实际它已经快完了。

    沈离乍然想起,以前也总是这样。

    白麓书院。不安分的两人跑出来游玩。

    卢宇文天性懒散,总是溜得不见人影,于是自己只好沿着西湖,沿着什刹海,沿着洞庭湖,沿着彭蠡泽,找他。

    往往是他玩得开心,自己却把时间全部浪费在找他上了。

    往昔的情景又浮现出来。在这座城市的时候,她总是去找西湖。

    往往柳条扶疏处就能看见他的背影了。

    玄色衣袍,烟雨迷蒙,画着梅花的伞面。有谁家公子立于西湖旁。柳树越发衬得他颀长挺拔。柳絮纷飞,他站在绿意之下,长身玉立。

    可惜干的通常是些不学无术的扔石子,斗蛐蛐等玩物尚志的玩意。

    他和卢宇文并称“白麓双骄”,这称号也不是白来的,除了好皮囊以外,还是多亏了卢宇文懒散的气质和他认真温润的性子。

    自己温润的谦谦形象深入人心,但卢宇文这个绝对是大家普遍受到了欺骗。

    其实就是个死小孩。而且只想着怎么玩的没长大的死小孩。

    但是眼神确实到位。不得不说,多年前的景致到如今都记得明晰。

    他的眼睛也是这般的淡漠无神,像是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带着空旷的深邃,让人堕进去的旷远。

    于是他唤他:“卢宇文!”他侧了头来,神色无悲无喜。

    “你来了。”流水连续快速的声音打得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看不明晰,听不明晰。

    落花和流水一并从他脚边流过。

    延展通向广阔的钱塘海景。

    以前沈离想,日子就是这样的吧,有固定的人,固定的事,命运的路线早早就设定好了,这辈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过去了。

    没有声息。

    直到遇到小落。

    原来这辈子……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过去啊。

    可是,闲暇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想起,还是有那么一柄伞,一幅场景。

    虽然人都变了……而他变得最彻底…最不能让人原谅。

    给读者的话:

    将今日的更新放上来.....乌啦啦~~~

    想必聪明的妹子已经看出了,我设了两条支线。一条是尔乃这条主线,一条是沈离这条支线,两条线相互交织直到相遇。然后正式进入尔乃中原篇........

    话说妹子们都不留言啊,很伤心啊。。。你们留个言让我可怜的心脏复苏一下,唔,我今日就双更!!!(真的!正经脸)Y(^_^)Y

    话说你们这些白富美们真的不能给我留个言么。。。。(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