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佰一六章 摆渡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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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手刃对头连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不顾,足见无为子性情之刚烈,对穆青峰仇怨之深亦不难想见。

    林凤生和妙乐等人听得此言,都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暗佩服无为子的豪气。世间苟且偷生者比比皆是,生死关头能够从容而往者却是少之又少。

    自从义军到达威楚以来,不论大小事务林凤生都会邀妙乐共同商议,诸般重大事宜亦多由其代劳,林凤生不在时俨然是数千江湖豪杰中首屈一指的首脑。见无为子如此豪气,不甘落后道:“无为子,你就别固执了。你我都是和盟主一起经历过生死的,现下你有伤在身,你要是看得起我妙乐,便由我代你随盟主前去便了。我一定将那姓穆的小子的人头提回来见你。”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神色间甚是诚挚。

    无为子心知他乃是一番好意,不禁暗暗感激,但若不能亲手报仇雪恨却又心有不甘,一时间难以决断沉吟不语。

    林凤生微微一笑道:“你们二位也别争了,我自诩有把握将那姓穆的擒获,再者我的坐骑脚力非凡,寻常马匹是跟不上的,由我独自前往就是了。”

    妙乐道:“那怎么成,你身为堂堂义军盟主,身边怎能连个照应的人也没有。”说着连连摇头。

    无为子也道:“以盟主的武功机智,要诛杀姓穆的自是绰绰有余,但多一个人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林凤生道:“姓穆的那厮若要南下就须得渡过礼社江,洱湖帮的众兄弟已先行赶去,两位就不必担心了。二位暂且回城,代我安抚百姓,整顿人马,随时准备南下营救公主。”

    妙乐和无为子还待说什么,林凤生早已飞身上了凤羽雪影,向南疾驰而去。妙乐和无为子只得率众押着俘虏和钱粮回城,救治伤残、休养生息不提。

    凤羽雪影奔行神速,且颇具长力,次日拂晓林凤生已到了礼社江畔。威楚府境内山峦连绵,要在莽莽丛林之中追踪一个人自非易事,且其人精通陷阱、暗器,若是原路追踪难免遇到不测之险。礼社江分隔南北,穆青峰若想逃回哀牢山,除了横渡江水别无他途,因此与其孤身涉险倒不如以逸待劳。

    奉命赶来拦截漏残寇的洱湖帮弟子一路马不停蹄,到达已有两三个时辰,两百余人三四人为一队,严密把守各处渡口和溜索。江岸长达数百里,区区几百人又怎把守得过来,然而近日大雨初停,江水猛涨甚是湍急,连船只竹筏都难以通行,更别说是泅渡了。因此只需守住凌空而设的溜索,穆青峰和残余贼寇便无法过江。

    林凤生来到先前路过的溜索渡口,景物依旧,守溜索的老人还在,并未因大批贼寇过往而逃离。便在老人那里随意吃了些饭菜,牵着凤羽雪影沿着江岸逆流而上,查问各个小队的情形。山路湿滑、崎岖难行,从时间上来看逃亡的贼寇就算是一刻也不停歇,料想也难以这么快便到达江畔。事实正如推想一般,两三个时辰下来众人仍是一无所获。

    林凤生逐一嘱咐,让众人不可掉以轻心,务必将昨夜逃脱的贼寇悉数擒获。这一巡视又耗去了近两个时辰,当回到上次同梅若雪一起南下哀牢山时渡江的溜索时,在此把守的几名洱湖帮弟子已擒住了几名奔逃至此的小喽啰。

    只见几人衣衫褴褛,满脸血痕,样子十分狼狈。林凤生查问了一番,毫无所得,便给了守溜索的老人一锭银子,让他做些饭菜给几人吃。几人赶了一夜的路,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顿时狼吞虎咽的吃了个饱,心中暗暗感叹义军主帅宽容大度、仁义过人。一个个坦然受缚,毫无半点潜逃之心。

    夏日的的日头十分毒辣,林凤生肚子倚着拴溜索的大树席地而坐,眼望滚滚浊流双眉紧锁。一来担心段徵羽的安危,二来照这般天气不出几个时辰江水便会慢慢减退,若是稍有疏漏穆青峰难免泅水偷渡过去。

    然而云南一带的天气就是这般变幻莫测,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乌云渐渐堆集聚合,天地间一片阴暗,紧接着电闪雷鸣,一场大雨瓢泼而至。

    出门在外最怕遇见恶劣天气,但林凤生此时却反而一阵欣喜,大雨一至,江水势必持续高涨,如此一来残余的贼寇便绝难渡江。

    守溜索的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落座后用土罐在炭火上煮出醇香的茶水招待林凤生,时不时与他天南地北的闲谈。谈起天气,老人道是这几日的云彩又黑又厚,只怕是下几日都不会停。林凤生听得更是安心。

    雨越下越大,在外把守的几名洱湖帮弟子早已浑身湿透,林凤生心中不忍便将几人叫进老人的茅屋中避雨烤火。老人甚是好客,到了中午时分,又煮了一锅红米饭、切了一大碗烟熏腊肉让林凤生等人食用。

    老人在此守了一辈子的溜索,见过无数形形**的过客,用阅人无数一词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见林凤生和几名洱湖帮弟子俱都携有兵刃,不时朝门口张望,神色间似有所期,便知几人大非寻常。瞟了一眼被五花大绑在屋中一角的几名小喽啰,说道:“老儿斗胆问一句,几位可是府衙的官爷?”

    林凤生见老人淳朴善良,也就没有隐瞒身份,当下将此来的目的照实说了。老人听得贼寇大败,心中十分高兴,拿出一坛酒说道:“将军和几位军爷辛苦了,喝口酒暖暖身子。”说着给几人一人倒了一碗酒。

    林凤生道谢后坦然端起碗来正欲凑到口边,却听一名较为年长的洱湖帮弟子道:“盟主且慢,待在下先试探试探。”

    他见这老人在贼寇往来中得保无恙,身份不能不叫人疑心,于是拿出银针试探酒水,见无异常才向林凤生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饮用。

    林凤生笑道:“老人家切勿见怪,我等别无他意,贼寇诡计多端,因此不得不防。”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几名洱湖帮弟子也颇感歉意,一起出言向老人赔罪。

    老人爽朗一笑,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道:“莫事莫事,说起来老儿也当真与哀牢山的贼寇有些关系。”

    林凤生微微一怔,问道:“老人家此话怎讲?”

    老人又给林凤生斟了一碗酒,才道:“将军可知贼人中有一个头子叫胡三的么?”

    林凤生点头道:“此人在哀牢山贼寇中坐第三把交椅,我曾与他交过手。”

    老人也点了点头,浑浊的目光望着火塘中通红的炭火,又道:“那么将军可知道老儿姓什么?”

    林凤生暗道:“你我素不相识,我又怎会知道你的姓氏。”摇头道:“不知。”

    老人叹了口气道:“老儿也姓胡。”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林凤生察言观色,已隐隐猜到了几分,脱口道:“莫非您老是……”

    老人未等林凤生说完便道:“不错,我正是那混球的老子。”他说这句话时情绪激动,声音甚响。

    几名洱湖帮弟子听得此人是匪首胡三的之父,不约而同的猛然惊起,唰唰几声各自拔出了兵刃。

    胡姓老人微微一惊,随即微笑道:“几位军爷莫慌,老儿半点武艺也不会,而且已与那忤逆子断了父子情分。”

    林凤生见几人如此失态,心中颇感不悦,向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才放下兵刃回身在火塘旁的草墩子上坐下。

    几人各有所思,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片刻,老人忽然问道:“将军,不知这逆子死了没有?”

    林凤生听他语气间甚是平淡,不禁微微一愕,道:“令郎武艺高强,几次交手晚生虽伤了他,但都是些皮肉之伤,并无大碍,现下已回哀牢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