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汪洋

麻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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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条熔岩河汇集成一条大江,冒着暗红色的气泡,滚滚流淌,黄色的雾气蒸腾在江面上,散发着浓郁的硫磺气味。   尽在

    一支数百人的马队沿着江岸缓缓行来……

    ……

    “咱们走了三个月了……”苦桑从队伍中央的马车里探出头来,冲着一旁马上的小昭道:“如果史料记载没有错,无尽之洋应该就快到了……”

    “苦桑爷爷,真的没问题吗?”小昭在马上愁眉苦脸道:“咱们这次把朱雀粮仓里的熔岩果全带出来了,族长可说过,那是事关全族生死存亡的最后储备,哪怕族人饿死一半,也绝对不能动用呢……”

    老人布满皱纹的面颊微微抽动,望着马队中一辆辆大车上的袋子,叹息道:“生死存亡……咱们现在做的,便是关系阿比斯万族生死存亡的大事……该用了!”

    “爷爷,小昭……”叶玲珑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根据预言所指,咱们现在行进的方向是对的!水晶球里的景象碎片越来越来清晰了呢……”

    苦桑和小昭对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

    又三个月后!

    苦桑站在怒涛汹涌的大海之畔,热泪盈眶!

    “无尽之洋!我终于看到了……”

    叶玲珑和小昭一左一右,扶着苦桑的胳膊,感觉到老人枯瘦的身躯竟在微微颤抖。

    “万年之前,二十万族人横渡无尽之洋……走到这里时便饿死了九成!”

    混浊的老泪流下,苦桑缓缓道:“无尽之洋……究竟有没有尽头……那些先辈们,究竟有多少到达了彼岸……”

    “小昭……小叶子……你们替爷爷去看看……”

    ……

    “没有船,粮食也吃光了……我们怎么过去?”小昭目光灼灼,望着浩瀚无边的汪洋,年轻的心似乎已经飞到了遥远的彼岸。

    叶玲珑扶着老人,黑亮的眸子里也是透着困惑,阿比斯是熔岩的世界,没有树木森林,上哪里去寻找造船的木材。

    “二十万先辈如何做……咱们今天便如何做!”老人一把甩开叶玲珑的胳膊,挺起佝偻的身躯,颤巍巍地向马队走去!

    “杀马!”

    ……

    数百战马倒在血泊中!

    这些都是朱雀族最强壮的战马,在贫瘠的阿比斯,每一匹都可谓比人命更金贵,此刻却被身边的主人无情宰杀!

    剜肉……抽骨……

    数百精锐的朱雀族骑兵默默无语,将陪伴自己多年的战马分解开!马肉被熔岩熏烤,制成一袋袋干肉脯,一根根粗壮的马骨被洗净,整齐地排在一边。

    渡海的粮食有了!

    而这一根根光洁的马骨……

    看着战士们用铁丝将马骨牢牢地绑在一起,逐渐形成船形,两个女孩儿呆住了……难道,万年之前,那些渡海的先辈们,乘坐的……居然是骨船?马骨……抑或是……人骨?

    ……

    坚固的骨船终于成形!

    数百朱雀族战士将一袋袋肉干抬进船舱,随即下船默默地站在一旁!

    “你们……不一起去吗……”

    小昭见众人没有一同上船的意思,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的感觉,开口问道:“粮食都给了我们……你们……怎么回去?”

    所有的战士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回答小昭的问题。

    “小昭……小叶子……”

    苦桑面色凝重,站到数百战士身前,面对着两个女孩儿,目光中透出一缕慈祥。

    “你们跪下!”

    小昭心中疑惑,但还是和叶玲珑一起缓缓地跪在众人面前。

    “这些孩子,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都是咱朱雀族最强大的战士!”老人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骄傲,道:“二十年来,他们每天服食秘药……就是为了今日!”

    老人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硕大幽黑的红色魔石,嘴唇翕张,魔石缓缓漂浮在众人头顶,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白骨为舟……”

    “魂兮作桨……”

    “家园万里……”

    “莫失莫忘……”

    老人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每一位战士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跟随着老人的声音,低低地吟唱着……

    ……

    “我朱雀族,亘古以来同阿比斯皇族休戚与共!万年前,玲珑王妃以身殉王,那是咱朱雀族的骄傲!今日,我苦桑,为朱雀大祭司,将吾孙叶玲珑,送入无尽之洋,寻回王上!他日若能重返家园,我阿比斯定得重生!我朱雀族……荣耀万年!”

    老人高举双臂,声嘶力竭地高吼!枯瘦的身躯之后,便映着滔天的巨浪!怒涛声震耳欲聋,却盖不住老人狂热的吼声!

    “你们!都是朱雀族的英雄!”

    “你们!虽死无憾!”

    ……

    “吾族重生!虽死无憾!”

    数百朱雀战士齐声怒吼,双目已成狂热的赤红,纷纷拔出腰间匕首,狠狠地刺入心脏!一蓬蓬灼热的鲜血喷出,数百战士周身燃烧起鲜红的火焰,一个个仰天长啸,发出清越无比的鸣叫!

    熊熊火焰中,朱雀战士的身躯化为灰烬,扑簌簌洒落大地,火焰纷飞,数百只鲜红的朱雀拖着长长的尾翎,化为一道道鲜红的虚影,没入空中漂浮着的红色魔石!

    魔石的颜色此刻鲜艳得如同要滴出血来,在空中急速地旋转,发出嗡嗡的响声。

    “还差最后一步!”

    苦桑微笑着走到魔石之下,抽出腰间匕首,轻声道:“年轻人的灵魂实在热烈,还需要一个老头子来引导一下啊……”

    ……

    “苦桑爷爷!不要!”

    看着老人将匕首对准了胸口,小昭一跃而起,便要冲过去抢下匕首!谁知却被叶玲珑用尽全力拉住了手!

    “你要干什么!那可是你的亲爷爷!”

    小昭的目光亮得刺眼,狠狠地盯着叶玲珑!后者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目光中虽透出一缕悲哀,但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坚定!

    “傻瓜小昭!你觉得……咱们还有退路吗?”

    “你觉得……世世代代生活在熔岩和瘟疫中,比起死……又好得了多少……”

    小昭一时愣在当场,她突然想起,叶玲珑是朱雀族第一预言师,如今这结果,或许她早已在预言中经历了无数遍!

    ……

    “小昭……照顾好小叶子!这一路有数不尽的艰辛……没有你的保护,她完成不了自己的使命……”

    老人冲着小昭摆摆手,微笑着把目光又投到叶玲珑精致的面颊上,看着自己这个近乎完美无瑕的孙女儿,老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朱雀族今后的生死和荣耀……就靠你了……”

    “我的小叶子……”

    “玲珑……王妃!”

    ……

    匕首插入老人干枯的胸膛,熊熊火焰中,一只五彩朱雀腾空而起,清越无比地鸣叫着,义无反顾地没入魔石之中!

    ……

    魔石鲜艳如血!

    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向骨舟漂去。一路散发着淡淡的能量波动,直到骨舟上方才停了下来,嗡嗡一阵颤抖,落在船舱之中!

    澎湃汹涌的能量从舱内溢出,数百支红色的船桨虚影出现在骨舟两侧,徐徐地摇曳着,拍打着无尽的波涛……

    两个女孩儿携手立于船头,凝望着茫茫大海,任海风吹起乌黑的长发!

    骨舟,终于启航!

    ……

    青山巍巍,一条匹练般的瀑布从山顶垂下。

    山顶最高处有一方小亭,掩映在葱茏的绿树之间,两位老人坐在亭中石桌两侧对弈,一着白衣,一着黑衣。

    “你进步不小……但还不是我的对手!”

    白衣老人拈着一枚棋子,笑眯眯地落在棋盘之上,道:“看我这一招,破解你灭世杀局……如何?”

    黑衣老人捋着胡须沉默不语,望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子,良久,叹息着抬起头来,苦笑道:“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输……”

    白衣老人微微一笑,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清澈如水,缓缓道:“你心计不如我,棋力不如我,耐心不如我……你倒是说说看,你如何能赢?”

    黑衣老人也不反驳,起身走到亭边,望着远方起伏的群峰,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你不过在这一座山上称霸……看到那无尽的山脉没有,你敢去那边看看吗?”

    白衣老人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黑衣老人的肩膀,温和道:“激将法对我也没什么用……我来也没什么大志向,能守好这一座山,便知足得很……”

    “守好一座山……做梦!你自己看看……”

    黑衣老人手指伸出,指向远方山间隐约的一处火光,那火光初时极小,若隐若现,但却蔓延极快,片刻后便成为熊熊山火,将山中一切青草树木,飞禽走兽烧了个精光。

    “寻常山火而已,看它做什么?”

    白衣老人收回目光,淡淡道:“这与我没有什么干系……”

    “没有干系?你就不怕,有朝一日,那山火烧到这座山上来?只怕那火厉害,连你也要一起烧死呢!”黑衣老人目光森寒,冷冷地落在白衣老人脸上。

    “如果能连咱们一起烧死……那听起来也不错呢!”白衣老人竟浮现出悠然神往之色,笑道:“活了这么久,你难道不腻烦吗?”

    “你若是腻烦,不如就此睡去……将这座山交给我打理如何?”黑衣老人冷笑道:“说不定我做得比你要好呢……”

    白衣老人连忙摇头道:“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累了吗?不是想死吗?”黑衣老人向前逼近一步,凑到白衣老人耳边,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诱惑,道:“那你就去睡……去死……多舒服啊,永恒的安宁啊……”

    白衣老人的的嘴角浮现一抹苦笑,将黑衣老人推到一旁,缓缓道:

    “我可不能睡……更不能死……”

    “我若是不在了……”

    “保不准你就会玩火……把这山火,烧到其它山头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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