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身世(二)

风韵三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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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娘亲写了什么?”秦锦绣谨慎地咬着红唇,拂过温热的小玉壶,悻悻地问道。

    秦九的眼中渗透着点点泪光,一字一句:“她留下的遗言只有两个字,火葬。”

    “火葬?”方正惊讶地低吟,若有所思。

    秦锦绣也震惊地看着爹爹秦九,中原人讲究生死轮回,都施行土葬,能主动提出死后火葬的,难道……

    秦锦绣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难道娘亲也是穿越而来的人?

    秦九哪里知晓秦锦绣的心思,依然沉浸在悲痛的回忆中,“你娘亲死后,我便依照她的遗言,将其火葬,埋在了后山,后来我把当年发现你娘亲的那副瓷棺,套上了上好的木料,做成了棺床。”

    “就是我睡觉那副棺材?”秦锦绣恍然大悟,爹爹秦九真是用心良苦。

    秦九苦笑,“前几天呀,我已经将那副棺材的木料拆了下来,瓷棺还是当年的模样,瓷胎一点也没有裂痕,真是副好瓷棺,爹爹知道你喜欢做仵作,解谜团,你和方正不妨就从这副瓷棺下手,查一查你娘亲的身世,看看这世上,你还有没有亲人?”

    “爹爹。”秦锦绣伤心地扑到秦九的怀里,凭借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从小到大,秦九视自己为掌上明珠,对自己呵护有加,临终前,还不忘关系自己,这份大如天的养育之恩,此生难以报答。

    “傻丫头。”秦九抬起骨瘦嶙峋的手,疼爱地拂过秦锦绣的发髻,“如今你有了好归宿,爹爹死后,也放心了,等到了地下,见到你娘亲,爹爹也不会脸红的。”

    “爹,爹。”秦锦绣的泪再次涌出眼眶。

    神色凛然的方正,眼角也渐渐湿润。

    “好姑爷,你去将一品棺材铺的牌匾摘下来。”秦九的脸色变得昏暗。

    “好。”方正应声而答。

    一盏茶后,方正捧着一块棺材板走了进来。

    秦锦绣微微起身,揉了揉红肿的双眼,“这是……”

    “你看……”方正展开双手,正是一品棺材铺五个大字,原来一品棺材铺果然是名副其实,连牌匾都是用一块上好的棺材板做的。

    “里面,里面……”秦九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品,品。”

    秦锦绣忙轻轻舒展秦九的胸脯,“爹爹,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秦九直勾勾地指向牌匾,说不出话来。

    “品?”方正仔细盯着牌匾上的品字,竟然在里面发现了几个小锚子。

    方正忙取来木匠的工具,将小锚子一一拔掉,再轻轻敲了敲牌匾,“里面是空的?”

    “空的?”秦锦绣脸色微变。

    方正奋力地将牌匾放在桌子上,一一撬起四周,从里面取出一个发黄的油纸包。

    秦九看到油纸包后,眼神变得闪亮,沙哑地喊道:“画,画……”

    “爹爹,你别着急,别着急。”秦锦绣安抚情绪激动的秦九。

    秦九呼吸变得急促,几声长长的气脉之后,便没了动静,秦九终于走完了人生的最后旅程。

    “爹爹/岳父大人。”秦锦绣和方正围到床榻前。

    秦锦绣痛哭不止。

    “锦绣。”方正静静地陪在秦锦绣身边,无声无息。

    夜更深了,风停之后,天空中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皑皑的薄雪,掩盖住了所有的凄凉和悲伤。

    一品棺材铺在严寒中悄无声息地关了门。

    接连几日,在方正的帮助下,秦锦绣埋葬了爹爹秦九。

    棺材铺里冷冷清清,身心疲惫的秦锦绣泪流满面地抚摸着瓷棺。

    “锦绣。”方正轻轻将油纸包交到秦锦绣的手里。

    “嗯。”秦锦绣摇摇欲坠,缓缓开油纸包。

    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卷呈现在两人眼前。

    画中一位潋滟风姿的公子,含笑指向星空,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秦锦绣忽然间打起了精神,似乎觉得画卷的一切好熟悉。

    “水流云在?”方正一语道破,“还记得当日在水流云在的山洞里发现的美人图吗?”

    “对,就是水流云在。”秦锦绣忙走向竹兰衣柜,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美人图。

    方正思忖半分,缓缓将两张图合并在了一起。

    果然,画中是一对璧人在明亮的圆月之下,夜观天象。

    身着红裙的美人手提着灯笼,公子含笑指向星空,两人含情脉脉,神韵相依。

    “或许他们就是你的亲生父母。”方正盯着图,幽幽地说道。

    “他们……”秦锦绣实在不敢相信,画中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母。

    “棋局山庄?”方正低低呢喃。

    “我的亲生父母和棋局山庄有什么关系?若他们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娘亲为什么会被封存在瓷棺里面?我爹爹现在在哪里?”秦锦绣连连发问,脑中乱作一团,“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母女?”

    “锦绣。”方正低沉回答:“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秦锦绣惨笑,“是什么苦衷,而置妻女于不顾?为何要辜负我娘亲?”

    “锦绣,”方正劝慰,“虽然我并不知晓当年的真相,但我可以确定,你爹爹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要找到他,我要当面问个清楚。”秦锦绣目光坚定地喊道。

    “嗯,我会帮你。”方正眉头微微皱起,“按照岳父大人所言,娘亲应该不是中原人,她来自外族。”

    “外族?”秦锦绣诧异地看着方正,“但这图中的两人分明穿着中原人的服饰。”

    “虽然这图里是中原服饰,但这瓷棺和火葬都是外族的习俗。”方正笃定地说:“我查看过你幼年穿过的衣裙,那样式和针法,都是外族特有,和中原有很大区别。”

    “呃?”秦锦绣瘪了瘪小嘴,没想到方正如此细心,一想到方正看过自己孩提时的衣物,秦锦绣的脸颊微微泛红。

    “外族?”秦锦绣自言自语,“外族与中原自古水火不容,会不会是我娘亲是外族人,而爹爹是中原人?他们不受世人理解,而被生生拆散?”

    “嗯。”方正心疼地看向秦锦绣,“无论真相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坚强的面对,不要辜负岳父大人的一片苦心。”

    “谢谢。”秦锦绣欣慰地点了点头,可是一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秦锦绣的心降入冰点,不想再深受煎熬的秦锦绣,索性将话挑明,“方正?”

    “啊?”方正微微抬起头。

    秦锦绣真挚地看向方正,“我想问你,你喜欢我吗?”

    “我……”方正愣住了,没想到秦锦绣如此直白。

    秦锦绣拉住方正的手,深情地说:“方正,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我真的爱上了你,我闭上眼睛,满脑子里都是你的影子,我时时刻刻都想和你在一起,我就是天下那颗永远不变的星星,无论春夏秋冬,无论严寒酷暑,始终追寻着你的脚步,从未变过,如今爹爹走了,我已是孤身一人,我只希望能和你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秦锦绣手中的力道重了几分,“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喜欢我吗?你可愿意牵着我的手,同我走完这辈子?”

    方正的心宛如被无数的荆棘刺过,遍体鳞伤,血流成河,从未想过秦锦绣对自己的情谊如此深厚,自己怎么忍心,怎么舍得伤害她?

    但是……方正想到陈家祖祠里那一个个重如泰山的牌位时,温暖的手掌变得僵硬,长痛不如短痛,反反复复的纠缠,不如彻底放手。

    当方正打定心思,决心拒绝秦锦绣时,却说不出绝情的话来,在触及到秦锦绣那双殷切的眼神时,所有一切决心都在顷刻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仿若有一把刀搅动着方正的心,方正低沉无语。

    “方正。”秦锦绣似乎察觉到方正的冷漠,依然锲而不舍地追问:“你愿意和我度过风风雨雨的一生吗?”

    “对不起。”方正避开秦锦绣的眼神,拼劲全身的力气,抽出双手,狠下心,说出了最不情愿的话语。

    被甩在一旁的秦锦绣伤心欲绝的浅笑:“你不必说对不起,是我没有管住自己的心,是我一厢情愿,怪不得你。”

    “我……”方正背对着秦锦绣,默默地流下了两行热泪。

    “是我不够温婉,是我不够好,是我不够努力,才没让你爱上我。”窝在眼眶的泪珠终于落下,秦锦绣失声哽咽,“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分机会,给自己一分机会,让我们在一起吗?”

    方正紧紧攥着衣袖,坚硬的指甲嵌到肉里,血肉模糊的心底只留下三个字,秦锦绣。

    他不敢动,只怕抑制不住内心的懊悔和冲动。

    “方正,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秦锦绣突然大声的喊叫,从背后奋力地抱住方正,“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方正摇摇晃晃,眼前渐渐模糊,僵硬的心被秦锦绣的真情一次次融化,一次次打动。

    方正好想吻在秦锦绣柔软的唇边,告诉她,自己同样爱她,爱得痛彻心扉,至死不渝。

    但因为自己背负家族的重托,给不了秦锦绣幸福的将来,又何必骚扰她的心?

    方正违心地摆脱了秦锦绣的纠缠,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言不发地推开了门,刚好迎上匆匆从京城赶来的令狐秋。

    “方正?”令狐秋迟疑地看着满怀悲伤的方正。

    方正没有言语,伤感离去。

    “方正。”痛到极致的秦锦绣眼前一黑,昏倒在令狐秋风尘仆仆的怀里。

    令狐秋轻轻擦过秦锦绣脸上的泪水,深情款款地许下诺言,“锦绣,我喜欢你,今后就让我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