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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做足了功课准备，但在这一刻，我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p>
不敢轻易冒险。 </p>
“阿洛。”谢梅在唤我。 </p>
我这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师兄，我……” </p>
谢梅眼中有些复杂，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他瞬也不瞬地瞧着我时，尤其的明显。 </p>
末了，他道：“刀给我，来，你同李郎中一起来扶着他。” </p>
谢梅声音放得极轻极柔，仿佛面对的我，是一个极其容易破碎的物品，一个不慎，就会彻底消失。 </p>
但也因他如此温柔。 </p>
我躁动不安的心此际才算是有了几分的平稳。 </p>
只扶在哑子肩头的手仍然颤得厉害。 </p>
谢梅专心致志替哑子将后脑的伤处处理好，我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唯恐有一个差错，便是后悔终生。 </p>
在谢梅与我处理后脑的同时，李回春亦着手于将接下来的伤骨处理好。 </p>
所幸一切还算是顺利。 </p>
待得我们三人医治出来时，从宋宁儿的焦急话里听来，我们此次竟然在里面生生待了三天。 </p>
幸而结束时是夜晚，屋子里的灯火一直保持不灭，是以眼睛还不至于接受不了外界的环境。 </p>
我略一眨眼，只觉得脑袋有些眩晕。 </p>
拒绝了谢梅要我立即回房歇息的要求，我拉住了李回春，问道：“怎么样？他的伤势应该无碍了罢？” </p>
李回春到底年纪有了，三个日夜劳累过度，脸色虚弱得很。 </p>
但他仍是答道：“骨伤我已全部治疗好，只要人醒来后，能够动作，就无碍。” </p>
想了想，李回春又道：“只是你们两个医治后脑……草民也曾给人医治过脑后的伤，虽然于此术上不如二位，但也有一点要提醒。” </p>
在听到他第一句话后，我的心便已放了下来。 </p>
于是此时得到他的提醒，我只说：“郎中但说无妨。” </p>
“草民那时医治，那位患者后来曾失明过一段时日。” </p>
他只消这么一句，我与谢梅便都明了了。 </p>
莫说我俩都知道李回春所说的患者就是我。 </p>
即便是不知道，也晓得他这是在提醒我们，即便骨伤已经治好，但是我们在那时医治的脑伤，只怕也会留下不小的影响。 </p>
尤其是哑子在治疗骨伤前，用了那么多剧毒的东西。 </p>
心蓦地一下沉。 </p>
谢梅从后扶住了我的身躯，对李郎中道：“小王晓得了，郎中这几日也累了，不若先行去休息，待明日一早，小王请人送郎中离开。” </p>
李郎中作揖道：“草民多谢王爷。” </p>
宋宁儿立即引着李郎中下去，吩咐着人下去准备热水铺床。 </p>
谢梅同我商量道：“阿洛，这连日来你辛苦了，我先送你回去歇一歇罢？” </p>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些害怕于我的拒绝似的。 </p>
“师兄，我不去，我想留在这里。” </p>
谢梅眉宇间的担忧愁云更甚。 </p>
我便从他的搀扶下脱身，自己站稳了，笑道：“我没大碍的。” </p>
“可是……” </p>
“才刚李回春也说了，说不定后面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师兄这三日里是最累的，理应是师兄去休息才对。” </p>
谢梅还是放心不下：“我可以派人来此照料，一有情况前来通知你我，如何？” </p>
我还欲拒绝。 </p>
但是谢梅说什么也不给我再留下的机会。 </p>
他立即招来人，一面拉着我离开，一面吩咐道：“照看好贵客，一有异状即刻来禀告。” </p>
小厮听话地答了声是，自顾进去照顾人了。 </p>
“师兄，我真的没事儿的，不过三天没睡罢了，我还挨得住。”我回头望去，心里仍然惴惴不安的。 </p>
谢梅面色一沉。 </p>
但他生来面相温儒，即便是生气，有了这副温柔眉眼在，也还是让人觉得没多少的威胁。 </p>
我依旧笑嘻嘻的，把手从他禁锢中抽出，反握住了他的手。 </p>
我道：“师兄，我真的不累，你就让我去罢，你看这天儿也马上亮了，你快去睡，等天儿亮了再来接替我照顾。” </p>
“我替你去……” </p>
我把谢梅的脚步拉住，故作生气模样。 </p>
“师兄比我还要累得多，师兄可以去照料，那我亦可。” </p>
谢梅简直拿我没有办法。 </p>
最后只得妥协，揉着我的脑袋，道：“累了就去歇息，那个小厮在，有事你只管吩咐他。” </p>
“我哪里还会跟师兄客气？”谢梅会说这话，就代表他已同意了我的请求，我欢喜道，“师兄赶紧地去罢，再迟些天就亮了。” </p>
目送着谢梅回去消失在了视线当中，我这才收回脸上的笑意，一脸凝重地折返回去。 </p>
小厮一见我回来，往我身后看了看，没见到谢梅。 </p>
他问：“姑娘怎么回来了？” </p>
“这里交给我就好，你下去罢。”我如是吩咐道。 </p>
小厮愣怔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p>
我便笑：“大晚上的，你又不是大夫，平白待在这里也并帮不上什么忙 </p>
，还是去歇着罢。” </p>
见他面露难色，我道：“明早早一点儿过来，王爷不会发现的。” </p>
小厮拗不过我，毕竟我在他们眼中，被谢梅奉为上宾，时刻关心得很，他自然畏惧于我。 </p>
于是在我几番言语下，小厮很快地退了出去。 </p>
直待外面再没有什么声音了，我才忍不住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急切地赶到哑子的病床前。 </p>
屋子里还有各种药物混合的味道，难闻得很。 </p>
使得原本就眩晕的脑袋愈发糊涂起来。 </p>
我凝注着他的脸，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发现视线越来越模糊。 </p>
只有那一张脸，竟然出奇地清晰。 </p>
再没有了那些纵横的伤痕。 </p>
干净俊逸，斜飞入鬓的风流双眉，内里四折的惑人凤眼，凉薄之至的桃色双唇…… </p>
“荣靖……” </p>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 </p>
可掌心的硌人触感却又明晰传来。 </p>
我忙得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时，见到的，却再不复方才形景。 </p>
恍如一场梦境一般。 </p>
床上的人只着了间单薄里衣，我抬手稍揭开，就能明显见到他胸口的刀伤。 </p>
只一刀。 </p>
却恰在心脉上，一刺进去，往前推三寸，人就再无生还的可能。 </p>
所以医治他的人用了最危险也是唯一的办法，将他的伤势快速止住了，留下他这一条命。 </p>
只是留下这么一道伤痕。 </p>
彷若要告诉伤者，那里有一道伤，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p>
若只凭借这么一个伤疤，其实不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p>
可是—— </p>
可是我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往这里去想。 </p>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哑子就是荣靖这个猜测如实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p>
明明荣靖也好，哑子也罢，对我来说，都不过是世间憎恨于我的人而已。 </p>
但我偏控制不住自己要去证实。 </p>
从一开始他的出现，到他所做的种种，说出的每一句话，以及……对我说出的谎言…… </p>
我不能确定他是要故意误导我，还是真的…… </p>
我眸光落在他后脑的伤上。 </p>
那里被我与谢梅认真医治过，仔细检查着每一处的细节，唯恐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p>
“算我求你了，不管你是不是荣靖，我请你一定醒来，告诉我真相。”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