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小说网 www.44pq.org，最快更新破碎的旅程最新章节！
被鬼伊震出门外的楚嫣一夜无眠，想着鬼伊的话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只有在爷爷死的时候她才出现过这样的感觉，那种茫然感让她有些莫名，忽然间失去了最为依靠的支柱，整个世界都有种想要崩塌地感觉。
从小被宠着的楚嫣最爱呆着爷爷身边，爷爷走了，就跟在鬼伊身边，自己的琴术和幻术皆尽授于爷爷之手，鬼伊在爷爷死后的这些年里一直照顾着自己，暗暗地保护着她，她知道自己有个能力深不可测的鬼爷爷，就总会认为自己是安全的，经常会做出一些让鬼伊提心吊胆的事情，鬼伊总是在最后苦笑着原谅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在她的意识里，似乎除了楚霄再也没有人能够胜的了鬼爷爷，可是今天看到鬼伊重伤的身体却又忽然觉得自己常年以来的支撑轰然碎裂，再也找不到那种安全感，痛苦的难以入眠。
虽然跟着鬼伊这么多年，她甚至都不清楚鬼伊真正的出身，在她能够记事的时候鬼伊就做着楚家的老管家，只是在跟着鬼伊学习修术时才偶尔听到鬼伊提起鬼隐一族，却也仅仅如此，她记得小时候偶尔会听到鬼伊在暗地里叫自己的爷爷大哥，其他的时间都是叫老爷，恭维的样子完全看不出私底下亲切的样子。
迷惘的楚嫣走出屋子，看着院子中间紧闭着的那个房门发呆，忽然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楚嫣扭过头，看着背后这个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一点阳光的少年忽然有些温暖，“伤稍微好一点就不需要休息了？”
“呵，这个已经好很多了，还得谢谢你帮我。”
楚嫣把脸转到一旁低声的说，“算不了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静静的坐在那儿看着头顶莹亮的光芒，“这里的夜晚也能这么美啊，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多好。”
楚嫣听着烨的感叹仿佛更激起了内心的茫然，“是啊，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为什么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这么假呢？”
“有么？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正存在的就是真？还是真正看到的才是真？”
楚嫣迷茫的看着烨，陷入更深的忙乱当中，一时间更加的不知所措。楚嫣一头扑进了烨的怀里，低声的哭了起来，“爷爷不要我了，鬼爷爷现在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烨紧张的看着趴在自己怀里伤心地楚嫣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了，双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放，终于还是有些不忍心，很不习惯的轻轻抱着倒在怀里的楚嫣，摸着她的头发缓缓的说，“你的爷爷应该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鬼爷爷守护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他更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既然愿意自己一人呆在这里等待，不过是为了留给你离开的时间，他不想亲眼看到你受伤害吧。”
楚嫣带着哭腔说，“我也不想这个样子，我也不想啊，我也想为爷爷报仇，可是楚霄的能力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现在又出现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对手，就连鬼爷爷都无法应付的了，爷爷的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报啊。”
“你至少还知道你的仇人是谁，还知道他的能力深不可测，不管能否做得到，至少还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可是我呢？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只有有一个深不可知的组织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甚至连他们有什么样的目的都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有多庞大，不过我相信，无论他们如何强大，我都要让他们为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烨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这些年里很少见到的那种冰冷。
楚嫣忽然感觉到周身传来的一阵惊栗，抬头看着烨，见到他双眼中上过的那丝模糊不清的冰冷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比这个表面快乐的孩子好上太多了，那双眼睛里埋藏着的悲戚让她无法去表达，有恨还有孤单。
楚嫣抱着烨温暖的身体问，“你都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你的眼睛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恨呢，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烨低头看着怀里满面关怀之色的楚嫣忽然想说出来却又发现自己忍不住，只好紧紧的抱着楚嫣，希望把身体的温度传递给她，让她走出这种无助的孤单。楚嫣看着烨脸上艰难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但周围的温暖又让她感觉很舒服，“既然鬼爷爷让我跟着你走，那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好么？”
“我怕我保护不了你，我原本以为十年修习就已经可以行走天下，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知，我甚至连你都胜不过，又让我拿什么来保护你呢。”
楚嫣坐起身，仔细的看着面前有些羞涩的烨，“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按鬼爷爷的说法，你虽然经得十年冥苦之思，却未受到任何明确的指点，如若常人恐怕再悟十年也难得有半点体悟，况且你这种情况也要比我们这些从小经过明确指点的人不同，你的术法甚至于说都是自创的吧，虽然你也领会了紫竹清气，但这术式却不像是你们族中的术式。”
“其实我并不是那个族落的人，或者说那个族落早已消失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无法继续修习的人。”烨想起晋提起自己族人时的悲哀也莫名的有些伤痛。
“难道？”楚嫣有些惊恐的看着似乎安静的有些过分的烨，他的身体周围一时之间似乎缠绕着无数的死寂气息，让人难以呼吸。
烨感觉自己的情绪有点激动，旋即慢慢放松下来，“我或许才是最脆弱的那一个吧。”
“不管怎么来说，你都没有受到太多外力的干扰，仅凭你现在的体悟都完全称的上是个天才了，爷爷的琴术我也是从小耳濡目染，直到十二岁才能勉强奏得出，爷爷的幻术强大无匹，至今我甚至连皮毛都没有学到。”
“那就拼尽全力吧，如果真的失去，自保似乎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你说对吧。”
楚嫣微微点头，旋即转身面向另外一个方向，指着一处天光暗淡的远方，“跟我来，既然你愿意帮我，我就得让你知道我们需要面对的对手有多强大。”
身前的楚嫣莲步轻移，看似缓慢的步子却带动着身体快速的移动着，捉摸不清的步法此时才让烨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昨日亲眼看楚嫣出手的时候感觉只是比寻文强上一点，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赶得上前面看似缓慢的楚嫣，那种飘渺的气息让他感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凝滞了起来，自己的动作都不自觉的变慢了，他知道这只是楚嫣无意而为，可想而知她的能力绝非昨日所见的样子。而且他现在也明白为什么楚嫣敢冲出来帮他挡竹盐挥舞而出的巨大雾刃，楚嫣至少有可以不让自己死掉的自信，她和竹盐的能力应该已经很接近了。
楚嫣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已经出了菱花城，走出城门的那一刻满野的鲜花立刻涌进眼里，遥远处无数参天的巨木遥相辉映，看不到那些巨木之后景色，不过却有一份不安的波动从那片树林之后荡漾而出。
随着楚嫣穿过那片树林之后，一个数十丈方圆的黑色巨坑映入眼帘，满目疮痍。所有接近这个巨坑一侧的树木全都枝叶枯黄，近如死寂。这个巨坑看上去像是天落陨石造成的一般，仔细看却找不到任何一块细碎的石屑，在这个没有风雨的地底空间里这个巨坑也几乎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只有上面覆盖的细小灰尘才会看出它不是新近形成的。
“这里就是爷爷去世的地方。”楚嫣的眼睛微微发红。
“这就是一个人的能力？”烨能够浮想出当时战斗的画面，但是却现象不出那是种多么强大的力量啊，“楚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怎么会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他不是应该最擅长幻术才对的么？为什么力量也会这般的强大。”
“鬼爷爷曾经说过，真正的强大不仅需要修术的强大，还需要力量，但也不是绝对，当然如果可以两者兼备，至少你在应敌的时候会有更多的手段来应付，要知道身体带给自己的感觉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反应。不过你看到这些还愿意待下来帮我么？”
烨想也没想就说到，“为什么不呢？我不知道我失去的到底有多少，但是我知道我得到的这些都弥足珍贵，如果让这些已经得到的再在我眼前失去我会不甘的，如果我无法拯救，就让我一同离去。”
楚嫣眼睛红红的看着烨，“谢谢你。”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咳嗽声，“年轻就是好啊，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来臆想那些不可能，我是该羡慕你们呢还是该嘲笑你们呢？”
烨猛的回过头，楚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一张温和的脸上带着一股让他感到无比恶心的笑容。“你，你想要做什么？”
“呵呵，很简单，离开鬼涧。”
“为什么？”
“这里不欢迎你。”楚霄的脸上依旧一片温和。
“你是害怕我看到你黑暗的手段然后宣扬出去吧。”
“无知，真是无知啊，既然嫣儿都带你来这儿了你还不明白么，我为什么要害怕，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害怕呢？是你的无知还是你那可笑的勇气。”楚霄的气势顿时庞大的让人无法接受，那种蜂拥而至的强大灵气几乎让人窒息。周围空气里摇曳的绿色叶子在此刻都变得有些焦黄，黑色的树干变成了一幅常年被腐蚀的模样，恐怖的颓败让人看了一阵心寒。
“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东西么，现在你看到了，你还想留在这里么，你还想和我对抗么，你知道你现在知道你的勇气是多么可笑的东西了吧，你无法对抗这个世界，你不过是那些参天巨木之下的弱小蝼蚁，你做不到的就永远都做不到，无论你再怎么努力，你又能超越什么，还幻想着去往那个东边的尽头，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那里隐藏着多么恐怖的东西，你的力量在他们的眼里甚至连蝼蚁都不如。”楚霄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激动，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的兴起这种冲动，内心里涌出的庞大落寞感和某种不知名的伤痛却让他忍不住将这一切都说了出来，“走吧，快点走吧，这是楚家的事情，你们这些外人没有资格来插足。”
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猛的抬起头，也不顾楚霄身上散发出的那些庞大威压，“是，我是没有什么强大的能力，但是我不想让苍天来束缚我的脚步，我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来左右自己的一切，或许我曾经没能做到，但是现在我知道，如果不去尝试，就连这仅有的机会都失去了，我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我告诉你，楚嫣就是我需要保护的人，我不允许她受到伤害，更不可能弃她而去，你明白么？”
楚嫣有些呆滞的站在那里，“你在说的什么啊！”
烨抱着旁边已经呆滞了的楚嫣，不再说话。
楚嫣忽然哭了，没有声音，只有一滴滴的眼泪默然的坠落，看着烨的眼睛，里面充斥着柔和的颜色，“傻子，傻子，傻子……”楚嫣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话，却任谁都能听得出其中的温柔，那种不合情调的哭泣，那种不合情调的话语，就像一张张滑落的柔滑幕布，将那些深藏其后的感情瞬间抛洒而出。
一旁气势凌人的楚霄似乎被什么情绪给感染到了，那庞大的威压渐渐淡了下来，连上却依旧浮着一丝让人胆寒的笑意，“傻子，确实是个傻子。”
烨昂立这骄傲的头颅，“我是个傻子，我从来都没有懂得过什么，现在我懂了一些，我就要为我明白的这些去努力，否则我就更傻了。你要将这些违背你意愿的人们都抹杀掉是么，就算他们是你的血肉亲系也决然不顾是么，你的强大我已经深悉，我既然再怎么逃都逃不掉，我就不逃了，我不相信所谓的命运。”
“哈哈哈哈，当你认为月明可以有什么作用的时候就已经相信命运了，这你还不知道么？还在那里自作高洁的说着这些可笑的话。你当真以为你们弱小的身体就能够逃的出我的s手掌？”那些散布在空气里的庞大威压忽然之间凝结在一起，化成千万条可以看到的细小箭矢，尖锐的箭头仿佛沾满了猩红了鲜血，一声声厉响之后，身后巨大的坑中传来了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那声音凄楚而暴捩，恐怖的气息让烨的呼吸片刻之间变得浑浊起来，紧接着便咳嗽了起来，空气里的味道似乎会让人产生一种极端的厌恶之感，还有夹杂在其中的压抑都让人呼吸紧蹙。
一阵爆炸之后那片巨坑看上去更加的疮痍遍地，整片整片接连在一起的巨坑就仿佛是灾难之后的大地，放在从前，烨从来不会认为这是一个正常人所能做到的，但是现在看来楚霄不但做到了，而且还是如此轻松。
“你还不配让我动手，离开鬼涧，我不想再说一次。”楚霄的笑容依旧是那样的让人胆寒。
“走，快走。”楚嫣拉着一旁有些吃惊的烨向城里跑去。
身后楚霄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散去，他慢慢的走到那个巨坑当中，看着中央那片被黑色覆盖的地面有些凄楚的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他的眼角坠下一丝难以察觉的泪水。
这个苍老的身体抚身而坐，手里凭空的出现了一柄长琴，楚霄缓缓抚动琴弦，一阵沉重厚实，温婉中又不乏雄劲的激越琴音逸散而出，偶如金石，偶如细雨，偶如苍龙之鸣，偶如浮空之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老人都在默默的抚琴，面对着面前的深坑暗暗落泪。
琴声停下之时，忽然一阵击掌声从不远处传出，“霭霭春风细，琅琅环佩音。垂帘新燕语，沧海老龙吟。好琴，果然是好琴。”
“你还没走么？”
“那个孩子还没走，我是不能走的。”
“如果不走，就呆在菱花城里，此处鬼涧禁地，谁允你随意踏足。”
黑衣人也不回答，接话道，“九霄环佩虽还比不上琼玉，却也是惊为天人之作，没想到竟然被你得来，看来你的兄弟就是丧生于此吧。”
“你！”楚霄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指着不远处林子里幽暗的身影颤巍巍的说。
“我？我怎么了？我说错了么？”
“你休要理我楚家之事，我最后再说一次。”
“好啊，不过作为不把你这件事说出去的代价，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
楚霄恨恨的说，“还有什么可做的？”
“栖魂树下，彻池之中。我想把那里藏得那件东西取出来，可以么？”
楚霄猛的抬起头，瞬间出现在那个黑影身边，“我告诉你，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琼玉可以不见天日，但是琼玉是我鬼涧至宝，我是不可能随意送人。”
黑衣人嘴角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让人诧异，又摇了摇头，“你似乎变了很多，我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相信那些约定，你的心似乎已经出卖了你。你曾经的手段不知道现在都到哪去了，如今你恐怕都很难再我的手下走过一招了吧，刚才那个要求你愿意的话就去做，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会在这里等到那个孩子离开的那一刻，我倒想看看你能做些什么。”
黑影渐渐消失的时候从那个虚无的黑洞中飘出一阵飘渺的声音，“救赎？真是可笑！”
楚霄呆立在原地，轻轻的抚着手中的长琴，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满面的泪水，那种怆然和他早已麻木的笑容极不匹配的混合在一起，让人看了心生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