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失控

西青先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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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尚未回京,楚睿这一番汇报,再走出御书房,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而他走出御书房之后,太阳也渐渐有了西斜之意。

    可不论日升日落,这位青年将帅,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宽厚的背影,背对着那座巍峨的宫殿,依然是那么坚毅有力。

    待楚睿走出御书房之后,于德成又给承顺帝端了一杯茶水,面上的神色轻松,看着日晷,拱了拱身子,“陛下,天色渐晚,你今夜,去哪一宫用膳?”

    承顺帝会见了楚睿之后,面上也并无特别的神色,转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于德成,突然笑一声,叹了一口气,“有几日不见皇后了?”

    于德成面上依旧带着慈和笑意,弓了弓身子,“自月初去过一次长春宫之后,陛下便没有再去过了。”

    承顺帝神色不明地看了于德成一眼,“你倒是记得清楚!”

    于德成笑而不语。

    “罢了,摆驾长春宫。”承顺帝嗤一声,这么说着却是已经站起身来了。

    皇后早在旨意来临的时候便已经着好宫装准备迎接,从御书房走到长春宫需要一段的距离,在御书房的时候,承顺帝的面上仍带着一股轻松笑意,可这会儿坐在轿撵中,面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于德成跟在轿撵旁边,也不说话。

    只是,直直到了长春宫的门口,承顺帝似乎还在沉思之中,于德成轻咳了一声,“陛下,到了。”

    承顺帝从沉思之中回过头来,原先的轻松早已不见,却是沉着脸走进了长春宫之中。

    林皇后盛装而迎,“陛下,今日怎的得了空闲来长春宫?”

    承顺帝走过去,捏了捏行礼的林皇后的手掌,将她扶起来,“好些日子不曾看你了。”

    一句简答的话,可林皇后听罢,面上却是有些动容,又似乎是不想让承顺帝看出来,连忙对着身后的嬷嬷与宫女道,“晚膳准备好了么?”

    林默默是一只跟子啊林皇后身边的老人,此时见到皇帝来长春宫,也笑着应道,“回娘娘,早都准备好了。”

    承顺帝见她这番动容的模样,语气软了几分,“这些日子,是朕冷落了你。”

    “陛下国事繁忙,臣妾只知道,要处理好后宫之事,为陛下分忧便是了。”林皇后面上重新附上一层笑意。

    承顺帝也乐于听到这样的话语,一边入席,一边随意与林皇后说了几句。

    林皇后一边给承顺帝布菜,也一边道,“太子心善仁孝,后宫姐妹之间和乐,太后的身子也越来越好,臣妾也舒心,并不觉得委屈。”

    “嗯。”承顺帝轻点头,吃了几口之后,却是看向林皇后,“西凉与北齐使者同来和亲之事,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此番西凉与北齐同时来大晟和亲的事情,自是为了让两国之间能够短暂休战,用以休养生息,而这等事情,自是是由林皇后来选择恰当的公主或者宗室的郡主名单来给西凉与北齐选择。

    这件事情,早在上月的时候,承顺帝便已经与林皇后说过,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承顺帝才来了长春宫。

    此时此刻,林皇后听到承顺帝提及此事,自是是明白他此番能够来长春宫是因为这件事情,不过,她不会在意,不管面上的表情如何。

    又给承顺帝布了菜之后,林皇后方才道,“月初的时候,臣妾便已经选好了名单,适龄的公主,还有宗室的女子中待嫁郡主的名单都已经列好。”

    “嗯,这事也辛苦你了。”承顺帝又点了点头,林皇后看了看他的脸色,犹豫了一瞬,又继续问道,“陛下……含之郡主如今已经十七年华,她是最受太后喜爱的,但此番前来的西凉王子,早在西凉的时候,便已经得了其兄长的旨意前来求娶含之郡主,含之郡主美名遍盛京,自是不少人慕之,只是……臣妾不知,是否该当将她的名字列入待选择的名单之内。”

    承顺帝听了,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含之啊……那丫头上月领了命去了江宁府……”

    “是呀。”林皇后看了看脸色,继续道,“只是,含之与楚帅……此时其一,臣妾不好妄断,可太后却是极为疼爱她,如今太后卧病在床,臣妾实在不好将她名单列上。”

    承顺帝米眯了眯眼睛,“说来含之也有十七了,过了年便是十八,女孩儿大了,总是要出去的。”

    承顺地轻飘飘的一句话,林皇后听吧,只笑了笑,“也是,臣妾的确如此觉得,太后历来疼爱她,若是在她十八之前成婚,想来也是喜事一件,于太后恢复有益也未可知。”

    承顺地点头,“嗯,皇后考虑得周到。”

    林皇后眼中一笑,顺从地继续给承顺地布菜。

    此番和亲人选的话语,却是不再多说了,只是承顺帝吃了几口之后,便放下了筷子,林皇后知趣,摆摆手让人撤下了碗筷。

    可碗筷撤下之后,承顺帝好似没有要停留的意思,却是站了起来,一副要走出长春宫的架势。

    林皇后心上一急,语气有些急色,“皇上要回去了么?”

    承顺帝看了看林皇后,“后日清乐宴会之事,你将重臣与宗室之女,还有西凉与北齐的公主请进宫中,好好相聚一番。”

    话不对口,可林皇后点了头,道了一句自己会好好安排的,却不能再说什么了。

    承顺帝看了看她,便转身离去了。

    唯有林皇后看着承顺帝转身离去的背影,面上升起一抹莫名的情绪。

    直到出了长春宫外边,于德成又继续问道,“陛下,您是回御书房,还是正阳宫?”

    “去祥德宫。”

    于德成了然,细细的嗓子,喊了一声“起驾”,轿撵便继续往前离去了。

    唯有长春宫之中,林皇后看着已经收拾干净了的餐桌,似乎这里未曾布膳过一般,方才出声,“陛下去了何处?”

    “回娘娘……陛下……去了祥德宫。”宫人的声音之中带了一丝犹豫之色。

    林皇后唇角一勾,冷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宁寿宫之中,孝德太后坐躺在床榻之上,手中拿着一只精致的玉碗,可那玉碗之中,却是半碗黑乎乎的汤药,她只拿过药碗,看了一眼碗中的汤药,面上升起一丝淡淡的嫌弃表情,却是没有说什么,将药碗端到嘴边,轻轻饮进。

    只连三着口,玉碗便见了底了,床榻边的一直侍立着的芷容立即从她手中接过玉碗,将手中的茶杯交给孝德太后。

    可孝德太后却是推了推芷容的手,示意不用拿着茶水漱口了。

    芷容也不免强,只将茶杯与玉碗都放入了宫女手中端着的玉盘之后,便笑道,“看太后这两日的面色,似是有了一些起色了。”

    孝德太后笑了笑,“你就不必说这些话与哀家听了,哀家到了如今这个岁数,生死不过是一闭眼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芷容也没有因为孝德太后这句话而产生恐惧之意,“太后说笑了,太后还盛气着呢。”

    孝德太后面上升起一抹无言之笑,“听说,程家的女儿,今日入京了。”

    提及此事,芷容面上多了几分认真,“是。”

    “听说今日城门口热闹了一阵?”

    孝德太后虽是深处深宫,这辈子,自打住进了这森严宫中,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可外边发生的许多事情,都逃不过这位历经了三朝的老人的一双眼睛。

    芷容笑了笑,“老奴倒是听说了一些,只是不全。”

    “哀家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听说外边的趣事了,如今人老了,容易困乏,你且与我说说。”

    芷容自是不会拒绝,只将程锦回京之时,在城门口发生的事情,与孝德太后说了一番。

    语气之中,已经足够客观。

    孝德太后听罢,笑了笑,“倒是个不错的丫头。”

    芷容点头,应和这孝德太后的话。

    “楚帅此番回京,尚未回来,便首先去了江宁府,却是不想最后带回了这么一个丫头。”

    芷容听着,这次却是不语了。

    孝德太后转头看她,“皇帝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竟也还可劲折腾,哀家如今也不好说他什么,只是……听闻皇帝要在三日后为她办一场宴会,届时她才会进宫,她是药王谷谷主,你让她来宁寿宫给哀家看看,这身子,虽是老了,总是要看一看,方才放心的。”

    “老奴明白。”芷容颔首。

    孝德太后轻嗯了一声,而后才继续问道,“含之那丫头,回来了,怎的不来见哀家?”

    “郡主一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直直今日进了宫,还是病气之态,早先的时候,在寝宫外给太后问过安,怕是惊扰了太后,加之不愿过了病气,因而,未有进来。”芷容一一禀告。

    “可有请过太医了?”孝德太后的语气中,多了一些担忧。

    “太后放心,已经请过了,太医说了,这两日好好修养,便能恢复了,许是郡主自小长在京城,处于宁寿宫,过不惯外边的日子。”

    孝德太后轻轻叹了一声气,“含之这丫头,就是倔了一些。”

    芷容抿笑,“如何,也是得了太后的疼爱。”

    孝德太后含笑不语,只道了一声,“哀家乏了。”

    芷容会意,伺候着孝德太后躺下了之后,便轻轻退了出去。

    待芷容退出了孝德太后的寝宫之后,外边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她轻轻掩住了房门,对着宫女轻声吩咐了几句话之后,便往廊檐的另一处而去了。

    而此时此刻,同时夜色浓黑之时,清乐郡主府门,程锦对于这座府邸却是还不很是熟悉,但是,早在她还没有来到京城之前,旁子瑜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清乐郡主府的事情待她回京。

    而此时的程锦,看着对面两个同是十五六岁左右年纪的丫头面带一丝好奇,但更多是尊敬地看着自己,不免笑道,“你们也不必拘谨,我又不会吃了你们,且与我说说,这府中的情况如何。”

    扶桑与木槿互相看了一眼,面上皆是露出一抹笑意,微微带着羞赧之意,扶桑性子比较沉稳,控制住了自己,“谷主,经我们查探,府中的人,宫中而来的,足有八人,不过皆是不起眼的洒扫丫鬟,另外,东宫的人,也有两个,一个在谷主院外,进不得主屋中。”

    程锦听罢了,面上没有闪过任何意外之意,却是道,“恐怕还不止,我一个郡主府,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便是二十多个,若是有一半是干净的,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的确不止,只听得扶桑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继续道,“望山侯府、几个亲王府……”

    她还要继续说着,程锦却是打断了她的话,“罢了,将你们查出来的,寻着日子,将一半送出去,换我们的人进来,不必太多。”

    木槿与扶桑对视了一眼,眼眸之中伸过一丝疑惑,“谷主,还有另一半呢?”

    程锦唇角一勾,“眼线这种东西,不会用的人,觉得害怕恐慌,会用的人呢,却是能将之用于成事,何况,一时半会便把所有人都弄出去了,岂非是目标太大,看起来,有些做贼心虚呐,至少目前,还是不需要的,不过,迟早有一日,他们都会离去,平日里,你们只需要小心一些就是了。”

    扶桑比木槿首先反应过来,“谷主好思虑。”

    程锦笑,“京城之中的谣言,查到是从哪里散步出来的了么?”

    说起这件事,比较跳脱的木槿便觉得心中不愉快,可还是道,“我们查到了一些,此事与太子似乎有些关系,但又不仅仅是太子,似乎还有别的暗中力量。”

    程锦似乎了然,“当然与太子有关,不过他该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也罢,这件事不必理会了,秦曜今日既然已经表态,后面的事也就不会是什么问题。”

    木槿与扶桑皆是被眼前看起来比她们年纪都还小的少女沉稳的气度给折服了,听她如此说,也点头应下。

    花听双与旁子瑜坐在另一边,看着程锦这番,面上带着一抹笑意,皆是不言语。

    只程锦却是继续道,“有我外公的消息了么?”

    说到这件事情,扶桑与木槿的眼中皆是出现了一抹为难之色。

    程锦见此便了然,“此事不久前才出现了苗头,已经这么多年过去,必定是不会如此简单的,多加关注京城之中的动向,如今既然我已经来了京城,便一定会尽全力,找到外公。”

    “是!”

    这么说罢,扶桑顿了顿,看向程锦,“谷主,还有一件事。”

    程锦饮了一口茶水,悠悠然,“什么?”

    “听闻,北齐王子,此番前来和亲,想要求娶陛下新封的清乐郡主。”扶桑斟酌了一下,方才出口道。

    程锦听罢,一口茶水当即便从口中喷了出来,咳了两声,“你说什么?”

    另一旁的花听双与旁子瑜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看到了一抹严肃之色。

    扶桑似乎料不到程锦的反应会是如此……滑稽,又将话重说了一遍,这一次,程锦倒是没有惊讶了,“北齐王子,是什么东西?”

    她是知道如今两国的使臣已经进京了的,她今日回来,虽是看到了那西凉的王子,却是没有见到所谓的北齐王子,这会儿,出口的话语,也是多了几分怪异。

    可这问题,叫扶桑如何回答。

    倒是旁子瑜明白几分,“北齐大王子,两年前丧妻,一直未娶。”

    程锦一身恶寒,“大王子!如今北齐王都年过六旬了,他那大儿子,估计也年轻不到哪里去。”

    花听双面上有一抹忧色。

    程锦却是想了想,面上升起一抹不在意,摆摆手道,“他们也就想想而已,当今陛下若是敢将我嫁出去,我程锦跟他姓!”

    她说得笃定,可旁子瑜与花听双心中却是都明白,程锦的身份,必定不可能拿来和亲,承顺帝好不容易将药王谷半拉进大晟朝廷的阵营之中,怎么肯放掉程锦,况且,如今的承顺地虽有半百之年,但恰是还是年轻力壮之时,清乐郡主的多重身份,也决定了她自己的婚姻大事,就是一件不能随意的事情。

    何况,程锦并不是宗室的公主,倘若承顺帝以义女的身份迎回程锦还不好说,但她却是镇西大将军的爱女,宗室之中还有那么多公主郡主,于情于理,和亲的事情都轮不到她,北齐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程锦心中早就比任何人明白这个通常以婚姻作为纽带的世界的规则,只不在意道,“且不说北齐那边是痴心妄想,便是我自己都担心,能否在咱们皇帝陛下还活力十足的时候嫁出去了。”

    扶桑与木槿起先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此时回味了好一会儿,也算是明白了,心中也是呼了一口气。

    但旁子瑜却是提醒道,“锦儿,陛下虽是不会同意,但是,少不得北齐那边会有一番纠缠,或者,借机以此为由,做一些引起陛下忌惮与怀疑的事情,也未可知,还是需要小心为好。”

    程锦勾唇,“师兄放心,我明白的。”

    而后,似是眯着眼想了想,方才道,“师兄觉得,北齐和亲的诚意有多少?”

    旁子瑜皱了皱没有,“不多。”

    程锦却是幽幽说道,“我来猜一猜,其实真正想来大晟和亲的只有西凉而已,而如今,大晟与西凉的境况,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和亲都是比较好的选择,战乱频繁,对两国都是不好的,作为一个真正明白一些的皇帝,都会选择和亲这条暂时和平的道路,而北齐与大晟刚刚进入休战期,加之如今正是混乱多事的时候,自然也少不了要参一脚,这和亲,不过是凑热闹罢了。”

    旁子瑜对比了一下如今的形势,听着程锦此时的分析,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可一旁听着程锦头头是道分析的木槿,却是几乎已经眼冒星星了。

    当夜,程锦也只是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而已,不再多说什么,待到众人散去了之后,也不过是亥时刚到而已。

    许是换了一个环境,程锦便觉得有些不太适应,这座京城,陌生却也没有给她带来恐慌之意,却是在回想从凝霞湖钻出的那一日开始,很多事情,似乎都在意外之中,也在意料之内。

    从陈家村,到江宁府府衙,再到邬终北苑,而后是闲云山庄,如今,到了京城,这座郡主府,日后……会在哪里?

    江湖踪迹尽头,政治的脚下,日后的路到底如何,未可知,而她回去的契机又何时方能到来,也未可知。

    她已经好久没有做梦了,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是否隔了时空,梦境也可以渐渐消失?

    甚至有朝一日,念想也会成空?

    否则,为何哪怕是老母的痛苦也不曾梦见了。

    她思绪乱飞,在脑中翻腾,突然只听得一声轻微细细的响动,只见窗边一高大的身影,如同侵染在黑夜之中一般,与黑夜契合得完美无隙,出现在了她的窗前。

    轻微的响动,引起了外边的扶桑的注意。

    程锦听到了声音,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楚睿,便已经开口道,“扶桑,无须进来,我有客人到来。”

    门外的扶桑犹豫了一瞬,不过心中明白,对方能这般先于她反应之前许久便已经出现在程锦的房中,定是高人,程锦的表现正常,她自是听得出来,既是不用她进去,她便不会进去。

    程锦还未上床,只在软塌之上靠坐着,翻着那一页已经许久没有动过的奇异志,接着灯光,坐在软塌之上,看着楚睿,挑眉,“大元帅,都是喜欢深夜来访么?”

    楚睿看了看她的神色,“你曾说为本帅施针。”

    程锦看他,点头。

    楚睿抿了抿唇,“可你已经许久未曾为我施针了。”

    程锦笑,与他保持着如同当初在邬终北苑一般的正常与语气,“不是已经有师兄在?”

    “他不如你熟悉。”楚睿语气淡淡。

    程锦嘴唇一努,“金针在那边。”

    楚睿看了看她指向的方向,走过去,将针囊拿过来递给他,自然而然,坐在了她对面的软塌之上。

    程锦接过,将针囊打开,再抬头是却是见到楚睿已经褪下衣裳,时日越久,好似两人之间还有淡淡的默契,不可言说。只是露出的肌肤之上,还有一些浅浅淡淡的淤青。

    那是当初随着暗流涌动,在溶洞里被撞伤留下的。

    楚睿虽是武将,常年在北方,被风吹雨打,可奈何他底子好,加之被他一丝不苟的衣物包裹之下,却是细白的皮肤,比女子还要醉人,因此,不论是一点一滴的不同于皮肤的颜色变化,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程锦眼眸微凝,抿了抿唇,知晓楚睿是闭着眼睛的,随意开口到,“钟隐没有给你准备治疗淤伤的药么?”

    说罢,一根金针再次刺入他的穴道之中。

    楚睿眼睫微动,“没有。”

    简单干净的话语,没有情绪。

    程锦知道一些什么,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专心致志为他施针。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只有程锦拿取金针的时候发出的细微的声音,以及烛火燃烧时候,偶尔发出的噼啪的声音,越是细微,越是显得屋中的安静。

    可程锦施针施得认真,面上严肃的神情昭示着她早已进入了状态,也因为暗伤加剧,加之楚睿功力受损,因而,程锦施针到一半的时候,他面上便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昭示着因为施针给他带来的难以忍受的疼痛。

    可楚睿是硬气的人,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男子,坚韧不拔,除了从他皱起的眉头以及额上的汗珠能够感受到他因为施针而引发的痛苦之外,其余的,都不能。

    程锦将金针刺入他胸口之中几处大穴之后,便坐在了他的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胸口又复现了的紫色的纹案看着。

    毒强而体弱,她抿了抿唇,自从从山林之中走出来之后,她再也没有为楚睿施针过,虽然知道他的暗伤因为受了寒潭寒气的影响而让她当初在江宁府的治疗前功尽弃,可当初的情况是,哪怕受了寒气的影响,也不至于这般导致毒气乱窜,毫无章法,这与他两年前的情况并无多少差别。

    她不懂当下武学之道,可却是能够通过体气判断出内力浑厚之高低。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猛然抓住楚睿放在膝盖上的手,掐住他腕脉,可细细探知之后,再抬头,看楚睿的眼神,却是多了几分怀疑。

    可程锦没有说话,待到将金针从楚睿体内一一取出之后,等他面色恢复了正常,才看向他,“你老实告诉我,内力损耗的根源。”

    她怀疑……

    她希望听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可楚睿收拾好了自己之后,神色无常的看了一眼程锦之后,却是道,“你不是说,受寒会导致暗伤加剧,功力自然跟着折损。”

    说罢,他已经穿戴整齐,站起身来,“今日刚刚回京,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京中的情形,也并非那么多复杂,不过做事还需小心一些,毕竟耳目众多,盯着你这个郡主府……过几日,我再过来。”

    程锦却是皱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看她准备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开口,“楚睿,师兄知道!”

    楚睿身形顿住,知道被她施针,终是瞒不住,而他内力,又因着暗伤加剧,的确也没有想象中恢复得快,他抿了抿唇,“程锦,你不要多想。”

    程锦站在原地,后悔自己不该冲动,可并不知自己拿着针囊的手,已经将金针撰得紧紧的,金丝锦囊的针囊,几乎被她握得变形。

    楚睿似乎是叹了一声气,走上前去,拿起她的手,将针囊从她手中抽取出来,双眸看向她眼里,带着认真,带着笃定,还有不容忽视的专注,“程锦,是我愿意的。”

    可程锦却是猛地甩开他的手,将针囊啪的一声放在桌上,若说内心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她知道,内力折损一半,不能护住心脉,楚睿需要经受的痛苦有多少,也明白,没能护住心脉,导致寒气彻底侵袭,他体内的寒毒,就会有半数的可能会永远都除不去。

    她明白,可她同样明白,楚睿更加明白这一点,两年的暗伤,对他造成的亏损与阻碍,会有多么大,可此时的程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愤怒么?有很大的愤怒,但她要如何?她不能如何?是无力么,的确无力,无力到连自己该当如何都不敢确定。

    可这么多日子以来的试探,压抑的萌动、相互不可控制的默契,都逃不过那个理由,也不允许她再将一切都当成无所谓,更不允许她在否认已经清楚的事实。

    她缓缓抬头,看向楚睿,“楚睿,这份恩情,我会治好你。”

    楚睿就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嘴唇之中嗡动而出的这几个字,却觉得字字诛心,他看着程锦眼眸之中冷静与认真的神色,突然冷笑了一声,笑声里多了一些冰寒,多了一丝毁灭,“恩情?程锦,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恩情。”

    程锦双目低垂,又勾唇笑了一声,“大元帅想要什么?药王谷上下,可以奉力而为。”

    一句话出来,屋中只剩下压抑的寂静,便会烛火燃烧的声音,都没有了。

    又是这样不在意的神色,好似什么都不懂的理由,楚睿定定地看了看程锦,“程锦,你还有心么?”

    这一声质问,淡淡的,轻轻的,可每一个字,也敲进了程锦的心中,她面上虽无变化之色,可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如同滔天巨浪,无法平静下来。

    她沉默,没有回答楚睿的话,也没有看他。

    可越是这样的神色,越是淡漠,越是带着一层面具一般的伪装,越是让楚睿觉得内心疯狂。

    楚睿嗤笑了一声,几乎是低吼出来的,“程锦,我真是疯了!”

    程锦依旧低垂着头,却是退开了一步,“师兄为你看过伤,日后我让他去元帅府为你施针。”

    她以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可楚睿听了她这句话,却是眼眸赤红,那神情,带着一股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的疯狂,“你休想!”

    这句咬牙切齿的话一出口,程锦还未反应过来,楚睿却是一把扯过程锦,拉入怀中,将程锦的两只手腕握在身后。

    程锦轻呼一声,压低了声音,“楚睿!”

    可便是它开口说话的当儿,楚睿两片薄唇,不知带上了何种情绪,直直覆盖住了程锦张合未闭上的嘴唇。

    动作没有一丝温柔,几乎是双唇一覆上去,便在吮吸,啃咬一般。

    程锦睁大了眼睛,看着楚睿疯狂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与害怕,她想要开口说话,可嘴唇一张开,楚睿湿滑的舌头便顺势钻入了她口腔之中,蛮横一般地扫荡。

    他一只手禁锢住她脑袋,一只手将她双手反剪在背后,没有给她更多反抗的余地。

    程锦虽是是剧烈挣扎,不论如何躲开,楚睿都不放过。

    甚至,她带着惊恐与慌张的眼眸,看到了楚睿闭着眼眸的面上,没有掩盖的深情与疯狂。

    可她害怕。

    “唔……唔……楚……你,放开……”程锦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那一瞬间的时间,她几乎要陷入那一脸的深情与疯狂,可口腔之中蛮横的扫荡让她知道,不可以。

    “不放!”楚睿喉咙中发出一声,任由程锦极力摇晃的脑袋甩开他的嘴唇,在甩开的那一瞬,却是又重新找到那两片柔软。

    “不……不可以……”程锦极力摇摆脑袋,语不成句。

    因为剧烈的挣扎,这一番失控的激吻,却是可笑之极,除了一开始划入口腔的湿滑,而后,却是让两人的唇角,下巴,甚至鼻尖都沾染上了唾沫。

    可即便是这样,楚睿依旧没有放开程锦,他在挣扎中寻着她的嘴唇不放过,一边低低道,“可以的,阿锦……我,只要你……”

    不要恩情。

    这如同低喃一般的话语之后,带着程锦从未感受到的执着。

    执着到将她内心的不安与害怕升得更盛。

    程锦心中狠狠一抽,带了一层酸意,挣扎不开,程锦心一狠,咬上楚睿的下唇,她以为楚睿会放开,可楚睿的动作却是停顿了一瞬之后,依旧任由着疼痛与血腥味蔓延,双唇依旧附在她唇上。

    程锦心一急,却是不再挣扎了,僵硬着身子,双目冰凉,神情冷淡地,一动不动,任由楚睿放肆的动作。

    可她不挣扎了,安静下来了,任由摆布了,眼神之中却是带了一层寒冷与冰凉,似是无心也无感一般。

    楚睿却是终于放开了她。

    定定看着程锦,看她眼眸之中的冰寒,带着一抹上扬的笑意,像是讽刺又像是讥诮,看她染了血的双唇勾起,吐出让他心如刀割的话,“大元帅,床在那边,要脱衣服么?”

    那话寒冷得如同一把尖刀,刺入了楚睿的心脏。

    他放开程锦的手,几乎是踉跄着退后了两步,程锦却是抬手,抹了一把唇瓣染上的血液,看着楚睿踉跄退开两步的身形扶着桌子的手,青筋暴起,笑了一声,“救命之恩,以身偿之,也未尝不可。”

    可她却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圈带了一层湿意,便是话语中都带着一层颤抖之意,垂放在身侧的手,也不可觉察,微微发抖。

    楚睿不敢抬头看她,却是在沉默了一瞬之后,身形微闪,从原先出现的地方,逃离一般地离开了。

    待到屋中重新安静了下来,程锦方才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升起的不可控制的寒意,还有抖动的右手,似乎真的不可控制。

    她伸出自己的左手,用力握住剧烈震动,幅度微小的右手,可无论多么用力,都不能阻止它的颤动。

    她眼眸之中升起一股绝望之意,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瓣,却是站在原地,没有迈开一步。

    良久之后,程锦方才听到扶桑在门口轻轻叫唤了一声,“谷主,你如何了?”

    程锦咬动的嘴唇松开,镇定了一瞬,“我没事,准备休息吧。”

    “是,谷主早些休息。”扶桑应了,轻轻退离了程锦的房门口。

    这一夜,程锦睡得并不安稳,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吓醒的,“妈——”

    她惊叫了一声,带着一头汗湿之意,惊坐在床上。

    宁儿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急匆匆从门外进来了,“阿姐,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帕子为程锦擦汗。

    程锦眼中闪过一层恍惚,看着屋中又再次陌生了的摆设,嘴角苦笑了一声,“没事。”

    “已经好久没有做噩梦了,阿姐不若为自己开一些安神的药方吧?”宁儿眼眸之中还有担心之意。

    程锦摇了摇头,细细聆听之下,却是听到了外边有一些杂音,“外边怎么了?”

    宁儿的眼眸之中也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程锦皱了皱眉头,“起来吧。”

    从起床到收拾好了出门,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外边的声音,越发清晰传过来,在她梳妆的时候,木槿便已经走进来告知她外边的事情,说是梁侍郎家的女儿来访。

    只不过……这来访,带了一些粗蛮之意。

    程锦也不在意,听着外边的架势,知道这位梁大小姐是不会轻易进入她的院子的,倒也不着急,“梁侍郎?”程锦语气怀疑,侍郎的官位在这京城之中并不大,何以这位梁大小姐,竟敢闯她郡主府。

    木槿与扶桑对京城之中的事情比较了解,“谷主有所不知,展少将的姑姑,便是梁侍郎的发妻,这位梁大小姐,自小与少将长大。”

    话到此处,程锦也明白了几分,“怪不得,都打到郡主府来了。”

    待到收拾好了一切,程锦方才轻笑了一声,“罢了,出去看看。”

    程锦一出了自己的院门,来到前院门口,便看到前院宽大的院子里,梁念薇站在前院中,手中拿着一根鞭子大有一股硬闯之意,不过手中的鞭子却是没有对着任何一个阻挡她的人,只对着阻挡住她的人道,“你们让开。”

    程锦眉头一挑,“这是怎么了?”

    梁念薇寻着声音望过去,看了看走出来的程锦,面上带了一层怀疑之色,“你就是我哥喜欢的人?”

    程锦一愣,眨眨眼,面上带着一股诡异的笑意。

    而前院之中,所有人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梁念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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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忘了说感谢,感谢这几天,给西青松了花花钻钻竹宝,归晓和香香,么么哒。

    至于元帅,我只好说一声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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