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正义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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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在哈利加德贵族和投降将军们小心谨慎的簇拥之下,迈着胜利者才有的昂扬的脚步,挺胸抬头走进了城中。

    在大公身后的是维和部队的骄兵悍将,他们一个个神色倨傲,迈着大步跨进城市,毫不客气的顶开挡路的哈利加德人,而哈利加德人只能小心的陪着笑容。

    儒略大公只当没看见手下的傲慢,因为这是战胜者的特权,而他们正是战胜者。

    儒略大公也不理睬身旁喋喋不休拍着马屁的本地贵族,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四下观看。

    哈利加德,这座儒略大公和茹德伦皇帝曾经做梦都想砸碎的城市,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茹曼帝国积攒二十年的仇恨终于得报。

    大公再看这座曾经让他恨的压根痒痒的城市,心情已经是无比的快意和轻松。

    在持续数月的战火蹂躏之下,这座阿尔摩哈德第二大城市,人类有数的名城之一,拥有五十万人口,曾经被誉为南方最为璀璨宝石的城市,现在基本上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所到之处满目疮痍。

    街道两边林立着小楼和店铺,一栋紧挨着一栋,昭示出哈利加德曾经的繁华。

    但是此刻它们大多已经被拆除了,那些木料砖石被城防部队拿去修了工事,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堵残墙。

    就是余下的那些,也已经在老和部队的炮火之下,变成了残垣断壁,露出如同被怪兽啃过一样的缺口。

    为了迎接残酷的巷战,原本平坦的街道,早已经被哈杜下令挖的沟壑纵横,构筑防御体系。

    每隔着十几,或者几十步,都会有一个街垒出现。街垒上露出削尖的木桩和弓箭的射击孔,建造的兼顾而且完备。

    而在那些街垒的周围,往往还倒着数具的尸体,残破的兵器甲胄,零乱的散了一地,

    除此之外,还有被战火焚烧过后,一片焦黑的痕迹,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东西。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由此就可以看出,当时的战斗是何等的惨烈。维和部队在这里花了不少的力气。

    大公看到这里,不由停下脚步,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些街垒工事。忍不住心中很是赞叹了一声。

    哈杜果然不愧是一代名将,思虑周全,虽然人在病榻之上,但是他所指挥设计的这些工事修建布局极为合理。

    层层递进,互相掩护,充分利用,甚至是人为制造了复杂地形,如同索环甲一样环环相扣,形成地利的优势。

    在这种情况之下,只要小部分士兵躲在了工事之后进行防御作战,迫使的对方只能发起强攻,最少也得要付出五到十倍的伤亡才能最终拿下。

    而且还可以通过侧面进行骚扰和反击,能达到防不胜防的效果。

    堪称是城市防御战上的典范。

    如果不是南方的将军们哗变投降,使的他们内部混乱,战线崩溃。

    按照传统的战争方法,既便是老和部队强攻进来,也要展开一番浴血的艰苦巷战。

    维和部队必须将自己全部兵力分散开,逐个清除这些街垒。

    按照这种一拼到底的战术,相信那个时候,每向前推进一步,都必须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让自己来啃,一定也会很头疼,儒略大公心里暗道,然后微微摇头,得意的一笑。

    哈杜没想到的是,战争已经改变了。

    这不再是个需要让士兵拼人数的时代的,用洛林的话说,这是魔能和科技的战争时代。

    是战争堡垒和火炮的时代。

    哈杜苦心设计建造的街垒,在步兵面前是不可逾越的壁垒,但是在火炮面前,只是一堆无用的废物。

    儒略大公只需要将火炮推到跟前平射,就可以轻松清除这些障碍。

    更别说维和部队内,还有保安军专业的爆破工兵,他们的只能就是清障。

    维和部队的制定的新版攻城指导手册中,就有在城墙基础下埋炸药的战术。

    不过因为南方军的内乱,这些后手全都没有用上,维和部队只用几枚手榴弹就解决了战斗。

    这些精心的布置此刻都成了笑话。

    儒略再往前又走了大约一里之后,眼前却是另一番景像。

    虽然这里也仍然是街垒密布,而且密度比外围更高。

    但是却并没有什么战斗的痕迹。

    相反的,街道两边尽是南方军俘虏的身影。

    估计是昨天老和部队打到这里之时,那些南方军看到哈杜小楼着火,再无斗志,这才举手投降的。

    所以这里也就没有什么战斗。

    在老和部队士兵们的严密监视之下,那些衣衫褴褛的士兵们全都躲在街道两边,缩着脖子,互相挤在一起,在冬日寒风中瑟瑟发抖。

    就像是一群……一群失去了母亲的小鸡崽一样。

    时不时的,还可以听到伤员们痛苦的呻吟声。

    他们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转过头来,看到是一队衣着不凡的大人物,或是怯懦,或是畏惧,又有几分好奇地看了过来。

    这些南方军士兵立刻都明白,这是将决定他们命运的领导者。

    大公随意地扫了几眼,发现其中甚至有不少士兵的脸庞异常的稚嫩青涩,许多人眼中甚至还闪着天真的光芒。

    他不由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混帐。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后的一众南方将军贵族一时愕然,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大爷为什么突然生这么大气。

    有些人甚至握紧了刀剑,面色不善地看向了对面那个年幼的士兵,肯定是这狗崽子触怒了大公,说不得只有宰了他,好让这位大爷消消火气。

    那士兵一时也是一脸的惊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错在哪里,但是面对着那些凶神恶煞一般的人只能是不住地后退。那单纯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泪水,几乎都要哭出来。

    大公一挥手,厉声道:“都停下,都停下。”

    他指着那名士兵,恨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哪儿是士兵,分明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么把他们都招进了军队?”

    旁边的侍从官轻声答道:“回大人。据我所知,咱们攻过来之后,南方人为了和咱们对抗,拼命地积蓄力量,所以他们将所有十四岁以上的人也全都招了进来。”

    那些南方军的将领贵族们对望了一眼,随即眼中尽皆显出了羞愧的神色。

    他们也是文明人,清楚地知道,孩子就像是秋天里的麦种一样,代表着未来和希望。

    把半大的孩子招进军队,充当炮灰。就像是因为肚子饥饿,就吃掉了麦种一样。只有完全失去了理智,丧心病狂的疯子这才会这么干的。

    他们在战场上的生存能力几乎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人群后面,有人喃喃地道:“所以,我们才反对哈杜的……”

    那声音不高,但是却如闪电一般划过了众人的心头。

    那些南方军将领们不约而同地略略挺了一下身体,觉的腰杆似乎直了许多。

    他们原本因为背叛和投降而感到有些耻辱。但是此时因为突然出现一个正当的理由,却觉的自己做出的是‘正义’的选择。

    为了整个南方不至于被哈杜拖入深渊,成为他的陪葬。自己毅然决然地拨乱反正,甚至是不计名利,牺牲了个人的名誉。

    我们这不是曲膝投降,而是为了挽救南方,让孩子不再流血,让母亲不再哭泣,让那些妻子们不再失去丈夫,让那些孩子们不再没有父亲……

    南方应该是南方人的南方,而不是哈杜一个人的南方。

    这种伟大而高尚的情操,别说是现代,就是古代也没有几个?

    真要论起来的话,大约在卫圣战争的史诗当中,才能找到与自己相提并论的人来。

    很多人都感到自己的个人的形像一下子高大了许多。

    大公轻叹了一声,然后一招手,示意旁边的一名侍卫将一件军用披风给那士兵送了过去。

    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动作,但是却再次打击了这些南方贵族豪强人的自尊,使的他们羞愧难当,让他们刚刚高大起来的身形,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为了抵御寒风,他们一个个的身上可全都是穿着厚厚的披风,可是没有一个人想着,将自己的衣服送给那些瑟瑟发抖的士兵们。

    尤其是这些士兵们在不久之前,还为了他们浴血奋战。

    大公犹豫了一下,然后向着旁边的军官说道:“回头检查一下,凡是年纪不到十七岁的,手上没沾过血的,统统放回去。一帮毛孩子,毛都没长全,留这儿不嫌丢人的。”

    那军官答应了一声,敬了一礼,随即就要转身离开。

    但是随即大公又道:“呃,对了,别忘了再给他们每人发二十斤粮食。半大的小子吃死老子。小兔崽子们虽然不能干活,可正是能吃的时候。”

    那军官再次答应了一声,见大公再没有什么命令,这才转身离开。

    而旁边的一众贵族们此时纷纷上前,向着大公大拍马屁,赞扬他老人家的爱民如子,仁慈善良,鸟生鱼汤……

    倒是旁边几名大公的亲卫很是贼眉鼠眼的对望了一眼,一脸的坏笑:大公那老东西哪儿什么善心?

    慈不掌兵,大公从军三十年,心性早就无比坚定。

    刚刚他的话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分明是嫌那些小兔崽子们不能干活,又太能吃了。

    留下来不合算,这才打发他们滚蛋的。

    此时,大公在那些贵族们的卖力吹捧之下,也是乐的眉飞色舞,很是龙颜大悦。

    有人借了机会,大着胆子,问道:“大人,那些年纪过的俘虏怎么处理……”

    众人尽皆沉默了下来,纷纷向着大公看去。

    那问题也是他们所担心的问题。那些士兵们都年青力壮,甚至不少都是精锐战士,处置起来,也是很麻烦。

    而且他们还具有极大的代表性,通过对他们的处置,也可以知道大公对自己这些人的态度和底线。

    大公一怔,随即一挥手,道:“这还不简单,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统统劳动改造,修个桥补个路什么的。干个三五年的,只要表现好,就放回家去。”

    众人听了,不由对望一眼,发出一片哄然赞叹,放下了心来:对于那些敌军,他都这样处置,相对来说,自己这些毅然起义者,就是再差,也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不过,也有有心人注意到了大公口中所说的‘罪大恶极’几个字,略有些忧虑,但是话说回来,毕竟再怎么罪大恶极,也不可能比哈杜家人更‘罪大恶极’。只要到时候再观察一下,小心从事,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众人簇拥着大公,继续向前走去。

    有人敏锐地发现,大公一边走,一边和众人谈笑着,但是在此同时,手中拎着一个水袋,时不时的就拿起来很灌上几口,那心中不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却也不敢指明。

    不多会儿的工夫,众人就已经来到了城中哈杜将军的住所——枫林园,准确地说,曾经的枫林园的位置。

    此时,这里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的白地。

    数以百计的老和部队士兵们将这里牢牢地包围,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士兵在那几乎被烧成了灰烬的废墟当中不停地翻找。

    看到大公一大群人过来,一名茹曼军官急忙上前,向着大公见礼。

    大公微微地摆了摆手,然后看着那烧成一片焦黑废墟,不由恍惚了一下。

    他曾经在帝国间谍发过来的绘画上见过那个精美的小楼,甚至透过平面图,清楚地知道,哪儿是厨房,哪儿是厕所,哈杜最常坐的椅子是哪一张……

    没事儿的时候,还曾经幻想过,当自己率大军杀到这里,接受哈杜投降之际,自己的椅子该摆个什么方位再更气派。

    但是却没有想到,亲眼见到之际,这个小楼居然已经化成一片灰烬,只余下残垣断壁,还有几根横七竖八倒塌下来的漆黑木料。

    不过,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一个倒塌的小楼不算什么,当务之急,是哈杜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万一他要是漏网跑了,这一仗可就等于白打了。

    想到这里,随即沉声道:“哈杜找到了吗?”

    那军官顿时绷紧了身体,道:“回大人,弟兄们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当时火势太大,弟兄们根本就无法靠近。”

    他偷眼看了大公一眼,然后这才又接着道:“不过,有传言说,哈杜一直在这小楼里面没有出来。而且事后,我们在小楼里面也找到了两具尸体。”

    大公一怔,道:“尸体?辩认出来了吗?都是什么人?里面有哈杜没有?”

    那军官面上露出了难色,道:“回大人,那尸体都已经烧焦了。根本……根本没有办法辩认。”

    大公不由冷哼了一声,脸色瞬间变的铁青:奶奶的,这无法辩认,这让自己怎么交差?

    旁边有人上前,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要不然让拉赫特过来认认,他是哈杜的二儿子。”

    不等他说完,大公已经略略地一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看了那个站在不远处,一脸死灰的年青人。他好像就是一个瘟神一样,周围十多步的距离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

    大公沉声道:“我知道拉赫特是哈杜的二儿子,但是这种时候,让他来认不合适。这样做有违人伦。而且……而且我也信不过他。万一他要是胡说瞎话,咱们怎么办?”

    那人一滞,随即退后一步,不再说话了。

    就在众人迟疑之际,突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怒喝:“什么人?”

    随即,林中传来了一声惊呼。

    紧接着,数名手执利刃的士兵已经如恶虎一般,向着枫林扑了过去。

    “有刺客?~!!!”余下的一众亲卫们立时也紧张了起来,纷纷拔出长剑,挡在了大公的身前。

    大公也是一怔,随即抬眼望去。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几名士兵们从枫林当中走了出来,一个瘦小身形被他们们押着,踉踉跄跄的走在最前面。

    等走到近处,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女孩。

    她身形娇小,穿着一件典型的女仆装,但是脸上,身上全都沾着灰土树叶,蓬头垢面,衣服也是皱巴巴的,好像是许久没有换了。显的有些狼狈。只有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清澈。

    大公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怒火,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大着胆子道:“回大人,我们刚才发现有人在树林里窥探,所以就冲了过去,结果就抓了这个女孩。”

    大公当即大怒,没好气地喝道:“滚,滚。都给我滚蛋。一帮混蛋,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女孩儿。不嫌丢人啊。”

    那几名士兵对望一眼,也是有些讪讪然,随即急忙跑开。

    大公看着那名小女仆,只见她已经被那帮兵痞们吓的哆哆嗦嗦,几乎都要缩成一团,当即轻咳了一声,温言道:“姑娘,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女仆颤声道:“我……我叫琳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