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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这条公路两边都是人工林。
云青和虎头拉着滑板走在宽阔公路中央。她不必回头或随时注意突然有车开过来。末世里到处都是死一般寂静，这条路上只有滑板摩擦路面的聒噪声响起。
这种寂静真是比死了都难受。
好在云青知道前面有可患难的朋友在等着她，她身边还有虎头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虎头似乎感受到云青的情绪，摇头晃尾巴欢快地在云青周围蹦来蹦去。
偶尔冒出来的几只丧尸也被一人一狗利落解决。
云青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没发现道路两旁有什么明显特征，只是一条无尽延伸的公路和它两边冒了绿芽的树林。
云青从背包里翻出一件秋衣，她记得何东曾经穿过，李成方好像也穿过。当时她从卧室里发现时就直接塞进包里了，那时她就产生了让虎头闻味寻人的打算。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就是不知道，两个人的体味会不会干扰虎头判断。
云青把虎头鼻子周围包扎的布条掀大些方便虎头闻嗅气味。虎头的鼻子被秋衣捂了半天，然后低头撒腿在路边开始撒溜。
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虎头突然停住望向树林里面。云青在道边一棵大树干上发现一道似乎无意刻上去的标志——三道杠。
这三道杠的一头聚在一点，三条线段同角度均匀分散，就像等腰三角形和高，只是没有底边。
云青笑了，这是画的抽象派纸飞机吧。
干草丛里隐隐约约可以发现路的痕迹。云青干脆把滑板绑在虎头身上，又把大包扛自己肩膀上拐进去了。
她发现郑杨就喜欢找这些人少的偏僻地方。那样倒是安全。不用说，这次绝对也是郑杨选择的地方。
虎头在前面带路，云青后面跟着。走了二十来分钟虎头停下了，云青看到前面有一条小河，有个男人在洗澡。他露着上半身正好背对着自己。
不管是谁，就算这里偏僻也不能这么大意啊。
云青看那个男人的皮肤白皙光泽，身材瘦而有型，是何东吧？
“何东？”云青迟疑地开口。
洗澡的男人猛地转过身子，不是何东还是谁？
何东激动地大喊大叫在河里迈开两条大长腿就大步往岸上趟：“云青！云青你还活着你真的没死！”
云青急忙转过身把袋子往地上一放，就朝前面大树走过去：“何东你穿上裤子再上来！”
何□□然反应过来，一把捂住□□的重点部位，眼瞅着背对着自己往前走的云青，一张美人脸说不出的尴尬。
他突然想起郑杨跟自己说过的话：云青是个女人。
这道晴天霹雳把自己电的外焦里嫩，这些天自己都是神不守舍，浑浑噩噩，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自己和云青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却不知为什么总惦记着她。就算她是个女人，但她砍丧尸保护自己的画面总会不自觉想起，那时候的云青总有一种和平时的沉默温和不一样的气质，狠绝果断，还有一点冷漠霸道，让自己一再沉迷至深。
何东不断强迫自己忘掉云青，不断强调自己对云青的思念其实就是因为好奇心作祟，只要过了十天半个月就好了。可他又总是不自主地想起云青，而且往往是想了很久才发觉自己又在想她了。
关键是自己在想云青的时候意识里丝毫没强调甚至意识到她的性别！他想的是她这个人！
他甚至还会做一些关于他和云青的很隐私的梦。
自己由羞愧变成羞恨，可还是总不自觉地想起她。
李成方说怪不得总觉得云青一副温温吞吞小受样，长相女里女气的秀气好看呢，原来是个女人。可她一出手就和那长相差距太大，就是这强烈反差才把何东迷得五迷三道的。
云青带着虎头找棵大柳树背对着何东坐下休息了。
何东纠结了一会儿赶紧找衣服穿好了。他把袋子抗在自己肩膀上偏头看看树干后面坐着的云青，“云青，咱们走吧。”
云青跟在何东身后，心里纳闷刚才还那么激动的何东，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冷冰冰了？
云青不知道怎么回事干脆不再去想。男人心，海底针，搞不懂。
何东走得非常快，握紧袋子角的手心都是汗。
五六分钟后，前面出现了三顶帐篷。
韩东东刚撒完尿回来，离老远就看见何东肩膀上扛个大袋子走得飞快，半分钟后才看见何东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脏的不行的人。韩东东正奇怪呢，忽然一拍大腿就往前冲：“云青！哈哈哈哈我就说云青一定还活着也不枉费老子等了这么多天！”
韩东东直接越过何东冲到云青面前伸出拳头正要捶她，紧接着云青突然蹲下身子一把抱住正往上跳跃的虎头，“虎头别咬！都是朋友！都是兄弟！”
韩东东立即把注意力转移到包扎得密不透风的狗头上面，然后夸张地抱着肚子指着狗头哈哈笑个不停：“我擦云青你太他妈有才了！用裤裆绑狗头你还真想得出来哈哈哈哈！我艹这谁的秋裤啊怎么那么眼熟？”
云青这才注意到包扎虎头脑袋的可不是秋裤裤裆吗！
“这，哦，呵呵。”云青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笑了笑，一偏头就看见狂奔过来的郑杨。
“云青！”郑杨瘦了很多，小麦色的脸颊跟刀削一样深刻。这个深沉而暗含侵略性的男人两条长臂一张就把云青紧紧抱在怀里半天也没松开。
后面跑过来的李卫方回头瞅了瞅何东难看的脸色，急忙大呼小叫地假装跟郑杨一起就要热情拥抱云青，郑杨立即松开云青把李卫东挡回去了。
云青有点尴尬，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拥抱，打架训练不算。
“郑杨哥，她就是云青吗？快给我介绍介绍啊。”
云青看见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含笑走过来。她很漂亮，身材瘦而美好，黑色披肩长发顺滑地垂下，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更衬出她浑身那种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气质，尤其那双水水的杏仁大眼，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这是陈橙，我家邻居。我们在L河大桥那碰巧遇见的，就一起了。”
陈橙对云青伸出白皙柔软的小手，脸颊绽出两只甜甜的小酒窝：“云青姐，叫我橙橙就好啦，我和郑杨哥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从前都这么叫我的。”
云青自惭形秽地在身后抹了抹手，有点不好意思地伸出指甲缝里不知道是泥巴还是血的脏手：“陈橙你好，我叫云青，很高兴认识你，呵呵。”
“噗嗤！”陈橙捂住嘴笑出声，“云青姐我陪你找地方洗个澡吧。”
云青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手，自己这么又脏又臭的，看看人家陈橙小妹妹的小白手，连酒窝都是两个。想起自己右嘴角唯一一个孤单的小梨涡，云青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陈橙，这就是云青啊？”又一个黄色披肩发长相明艳的姑娘走过来。她向云青伸出手：“您好，我叫黄小柳，陈橙的大学同学，也是一个小区的。这是我哥，黄小杨，我们仨一起逃出来的。其他人都死了，我们命大在关键时刻遇见郑杨他们。天天听郑杨他们说云青听得我耳朵都磨出茧子了，今天总算见着了。看你这一身血一身灰的，总算不让我失望。”
云青看着黄小柳伸出来的白皙小手，迟疑了一下，握了上去。
黄小柳笑着一手揽住云青肩膀，她比云青略高一点，大约一米七二的样子。“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走，我带你洗澡去，我就喜欢结交你这种女中豪杰。”
云青刚要回身叫陈橙，就感觉黄小柳的胳膊用力带她往前走，嘴里噼里啪啦一大串问题甩向云青。云青只好跟黄小柳进帐篷拿东西去了。
“郑杨哥，今天你该教我怎么杀丧尸了吧。”陈橙对郑杨露出甜蜜的笑容。郑杨脸色有
点深沉，他看了一眼笑容灿烂的陈橙，“让小韩小杨他们教你吧，我累了。”说完转身走了。
韩东东抻抻胳膊扛起地上的大袋子往回走，“不知道云青带了什么好东西，我得赶紧给她收拾收拾！何小方走啊，看看里面有什么好吃的！”
陈橙拉下脸看他们走开，黄小杨走到陈橙身边，“橙子，我陪你走走。”
陈橙白了黄小杨一眼，两个人在附近转了起来。
云青头大地听黄小柳吐着陈橙的槽，她也是第一次遇见心这么大性情这么豪爽的姑娘，一见面就把心里话一股脑往外掏。
“我就没见过她这样的人，末世前哪知道她这副德行，还把我哥迷得跟个傻子一样。”黄小柳和云青走到小河边放下东西，两个人拿着柴刀和斧子查看附近有没有丧尸或其他人。
“我告诉你云青，你可要看好郑杨，不是我说陈橙坏话，末世前她就挖过别人男朋友，还是关系特铁的两个好姐妹的男人。那时候我觉得感情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不能把错都归在陈橙身上是不是？别人骂她我还替她打抱不平呢，现在想想自己可真傻B，纯粹就是一挡箭的玩意儿。”
“你说你和郑杨没关系谁信啊？郑杨天天为你担惊受怕睡不着觉，一个星期瘦了十斤！哦话说回来，你肯定想我为什么说陈橙坏话，我告诉你我这么说当然是有理由的。知道我们刚开始逃出来多少人不？十七个人。陈橙她男朋友被丧尸抓了，她就撬了另一个姑娘的男朋友，因为那个男的实在太强了，会跆拳道啊！结果那个男的为了保护她受伤了，人还没死呢她立马又换了一个男的，那个男的没招也把自己女朋友给甩了，这还没完呢，之后又出事了她又换了一个，搞得这些人里有男朋友的姑娘人人自危啊！啧啧，前两个男的被丧尸抓伤了，最后只有他们前女友陪他俩走了，哎，由爱生恨相爱相杀生死不离啊，那一出出爱情惨剧我都不愿意再想，简直赚足了我的热泪！”
“最后我们遇到丧尸群，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我和我哥藏在一个隐蔽的大桥洞里给她看见了，她知道我哥对她有意思非要缠着我哥，没办法我哥只好把她救上来一起藏着，本来我俩就那么一点食物和水还都得可着她先来，我可是我哥的一奶同胞竟然差点饿昏！最后好在碰到郑杨他们，不然我都怕我哥把我的肉割给她吃了。可一看见郑杨，她立马对我哥不睬不理把目标转向郑杨了，艹什么东西！”
云青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个漂亮小姑娘机关枪喷豆子似的满腹牢骚，不敢相信陈橙是那样的人。总之以后相处的时候总会看出来，自己仔细观察就是。
黄小柳给云青放哨，云青迅速洗了个战斗澡。黄小柳吃惊地看着穿衣服的云青忍不住开腔：“云青，你这张脸除了和陈橙风格不同，简直一点都不比她差啊！啧啧瞧瞧这双丹凤眼简直太美了，话说丹凤眼可是勾魂摄魄的利器，我说你到底会不会利用啊真是暴殄天物！瞧瞧这小脸蛋，哟，还有这身皮肤，又白又亮，哎我说末世里缺水缺的厉害你怎么保持水润嫩白的？瞧这大长腿……瞧这胸肌，虽然目测最大只有B，但……”
云青浑浑噩噩脑袋发昏地拎着两条小鱼和嘴巴不停张张合合的黄小柳走回帐篷。郑杨他们已经开始做饭了。云青带回来的食物很丰富，让大家开心不已。更没想到云青洗澡时还能抓到两条小鱼，韩东东和李成方简直乐得屁颠屁颠的。
末世前的河流已经很难看见鱼了。这也就是在野外，但要真能看见鱼还得抓住它，完全靠运气了。
何东捧着盛满鱼汤的餐盒，时不时瞅着云青发呆。郑杨脸上有点不耐烦地应付着陈橙，眼睛总看向云青。
韩东东、李成方和黄小柳都属于话多的，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嘻嘻哈哈起来了。
云青低着头艰难地迅速吃完饭，用手背擦擦嘴角站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云青回帐篷里拿出自己那把柴刀往半里地外的小树林走过去。她要砍几棵树留着晚上用。
“云青等等我！”何东也拎把斧子跑过来，“我和你一起去。”
云青和何东都有点尴尬，两个人一声不吭地一起砍树，气氛僵硬。
在何东眼里，云青仍旧是一个长相女气的美男子。他情愿自欺欺人，都末世了，还那么清醒做什么。
云青挥起斧子一下一下地砍着小树。何东的目光让她浑身很不自在，手脚都跟着僵硬起来。云青看砍的差不多了，握住树干往侧边一掰，小树倒下，一片木头茬子凸出来刮伤了云青的手腕。
何东这才停止愣神，急忙握住云青的手查看伤口。伤口倒是不深，就是流了点血。
云青紧张地抽出自己的手，“没事，回去包上就好了。”
“云青，你，我——”何东也是有点木讷的人，他憋了那么久就想对云青说出心里话，今天好不容易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可吭哧了半天就冒出一句“咱俩回去，我给你包扎。”
半夜，虎头突然狂叫，守夜的郑杨和李成方赶紧叫醒睡觉的人：“附近有丧尸群！赶紧收拾东西走！”
虽然不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出现丧尸群，所有人来不及去想，手里快速地收拾好食物和水，不到二十分钟就离开了这里。
虎头能闻出丧尸的味道，云青让虎头带路，往丧尸少的地方跑。虎头很聪明，顺着小河往下跑，偶尔遇见十多只丧尸都被虎头一只狗快很准地解决了。
他们狂奔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已经到高速路了。陈橙和黄小柳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高速路上不愿再起来。
郑杨和李成方都关上手电，大家都大口喘着气坐在地上休息。
这里已经跑出了树林的范围，周围的绿化带也不是很茂密，便于观察附近动静。
“可惜了。”李成方还对那个地方念念不忘。
“云青你运气真不错，要是再晚来一天咱们都碰不上了。”
“那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丧尸群呢？”陈橙大口喘着气，“不是被谁给带过来的吧？”
“你什么意思？”向来不怎么说话的何东开口了，“不懂就别乱说！”
“我又没说是云青带过来的你那么大气干嘛？这里就她从外面过来，她白天一来晚上丧尸群就到了，我不相信她没有原因。”陈橙很生气。
“她能有什么原因？我看你纯粹嫉妒云青。”何东冷笑一声，丝毫不给陈橙留面子。
“我嫉妒她？她有什么能让我嫉妒的！嘁懒得理你！”
云青打断何东和陈橙的话：“好了都别说了，这应该不是我的原因。我和虎头一直都很谨慎，虎头鼻子很灵，周围半里地内有丧尸它都能闻到。”
其实云青推测虎头的嗅觉范围可能不止半里地，有可能达到二里地。云青不想让别人过多关注虎头和正常狗的不同。
陈橙偏头看了看夜色里虎头发红的眼睛，害怕地站起来往郑杨身边走过去。
韩东东说：“要我说，丧尸潮本来就不是什么怪事，别因为咱们呆的地方偏僻突然一见着丧尸潮就一惊一乍，好歹从上次大桥之后七八天咱们都没怎么见过丧尸，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经过商量，大家决定在这里等到天亮，天亮后顺着高速公路往前走。
不能点火取暖，几个人只好挤在一起。黄小柳一边紧挨着云青，一边紧挨着陈橙。云青让虎头靠着自己，虎头温暖的体温和毛烘烘的身子让云青很安心。
梦里，自己突然变成了丧尸，咬死了身边的伙伴。
云青喘着气醒过来，天已经微微亮了。
她用手指小心地摩挲着脖子下方那道伤痕，已经结疤了。
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变成丧尸。
可是，怎么会没变成丧尸？
虎头歪着脑袋担忧地看着云青，云青笑了，拍拍虎头的狗头，看向地平线上一点一点升起的太阳。
今天竟然能看到太阳。真好。
最近几年很少看到这样清晰美好的朝
阳。
可见末世也不是充满绝望的。
暖暖的阳光染红了云青的脸庞。她站起身来，和虎头走到公路另一侧。
温暖的希望。一旦点燃，就如星星之火，万里燎原。
云青沉醉地张开双臂迎着朝阳。虎头兴奋地一蹦一跳，一人一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郑杨和何东注视着云青的背影，嘴角翘得高高。
该来的既然来了，那就勇敢坚定地走下去。
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在绝望中寻找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