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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院中出来,两位老御医照例把完脉,叮嘱了一番,又回到自己的屋中钻研解药。
陆凌芷则是在忍冬的陪伴下,沿着乡间小路到处逛逛。现在正是夏季,随处可以看见田野中正在农作的农民。
小孩子们扎着两个朝天辫追逐嬉闹,妇人们则在溪边浣衣。乡村宁静朴实,让陆凌芷的心情也变得格外宁静。
等日后倦了,是不是也可以来到这样一片宁静的小天地,结庐而居,过着简单的生活。
但是不可能吧。为了那个人,也不可能将自己的目光局限在这里。
她注定是会回到京城的。但是现在,就好好享受这一切,也挺好。
“大小姐,你看这田野里的麦子,远远还能闻到香味。大小姐,今晚奴婢给您煮麦香茶,可好?”忍冬笑吟吟道。
如今大小姐虽然还没痊愈,但是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是会对着她笑,还能出来散步,这简直是过去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在大小姐昏迷的那段日子,她还以为她就要跟大小姐一起,离开这个人世。哪里能想到,还能有今天这样仿佛做梦一般的日子。
陆凌芷笑着点了点头。
正在主仆二人说说笑笑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陆凌芷!”
陆凌芷缓缓回过头,听见熟悉的声音,她已经猜到了是谁。
“贤王!”忍冬低声惊呼,连忙福身道,“奴婢参见贤王。请贤王谅解,大小姐如今不能说话,不能给您请安。”
慕容渊摆摆手,“我知道。”
说完,就这样静静望着陆凌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每天两个御医都会将陆凌芷的情况完完整整汇报一遍。
他不仅知道她不能说话,还知道她已经苏醒了很多天。司墨来看过她,带来了一个江湖女郎中,是个擅长用毒的高手。那郎中在江湖上很有名,一下子就控制了她的病情。
现在她的瘟疫已经不传染了。既然不传染了,那就不该叫瘟疫了吧。
她只是生了一场病。现在还没好,但是他相信她以后一定会好的。好了以后就又可以像以前一样,那么光芒万丈的站在众人之间,冲着自己微笑,但那笑容却是清冷的礼貌的,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般。
陆凌芷示意忍冬将纸笔和小案桌递给自己,就让她退下。看着慕容渊一直盯着自己看,将白纸铺在案桌上,写道:
王爷,恭祝新婚大喜。
看着慕容渊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又写道:
王爷有何吩咐?
慕容渊摇了摇头,她还是这样。现在就算不能说话了,这写的句子也跟她以前说话时候一样,透着股疏远的味道。
以前自己怎么没注意到呢?原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在跟自己保持距离。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在一厢情愿。
“我娶了别人,你很开心吧,竟然还恭喜我?”慕容渊自嘲的笑了笑。
陆凌芷不搭腔,慕容渊就又说道:
“你昏睡的那段时间,我在你耳边说,不管你是病了,还是瘸了,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娶你。哪怕是跟着你的灵位拜堂,你的牌位上也只能写贤王正妃陆氏。”
陆凌芷一脸讶然的望向他,却见慕容渊慢慢说道,“现在来只是想告诉你,对不起,我食言了。”
陆凌芷怔怔望着慕容渊,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突然又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时候,她第一次看见慕容渊,他也是这样温文尔雅的模样,看着自己的眼神温柔而单纯。
大概是在皇后指婚,结果婚事被慕容昭搅黄之后,他才变得偏执和疯狂。她一次次躲,他就一次次逼近,然后两人的关系越闹越僵,直到她甚至不敢跟他单独相处。
陆凌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好,她也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陆凌芷,你最近过的好不好?”慕容渊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最近几天我很忙,所以没时间来看你。今天才终于得空了,看你恢复的不错,应该很好吧。”
陆凌芷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过的很好。
慕容渊继续说道,“如果你以后嫁给太子,那就是我的敌人。所以我不想你嫁给他。”
慕容渊顿了顿,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不想你嫁给任何人。但是现在,却已经没有资格阻止你。”
陆凌芷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头一次觉得自己不能说话也挺好的,否则她真不知道面对这样的慕容渊,她应该说一些什么,又能够说什么。
为什么听见慕容渊的话,竟然会觉得胸口闷闷的。一个男人这样喜欢你,不管他喜欢你的方式你喜不喜欢,不管你喜不喜欢他,竟然也会为他难受。
陆凌芷始终没有说话,慕容渊知道她嗓子受了伤,或者这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现在来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但是我想,总是要来亲自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慕容渊轻轻说道。
陆凌芷犹豫了一会儿,提起笔在纸上写道:谢谢。
然后停顿了很久,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写下去。
“凌芷,如果有一天我做了皇帝,这世上应该就没有什么事情,我做不到了对吧?”慕容渊仰望着天空,语气淡然。
陆凌芷诧异的望向他,却见他笑了笑,“你可别给自己压力。这……一直都是我的目标。今天告诉你,也是告诉自己,败一时而已,又不是败一世。”
“你是我唯一想要得到的女人,就算现在得不到,日后……也说不定。”慕容渊说完,静静地望着陆凌芷,结束了这次对话。
“你好好养病,我估计不能再来看你了。珍重!”
陆凌芷冲着他福了福身,目送着他回去,轻轻舒了口气。
慕容渊这话,明明是想来跟她告别,告诉她,他们两个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却又偏偏在最后又变了语气。难不成他还想当了皇帝以后就可以把自己抢过去?当然了,这个男人野心勃勃,就算是想当皇帝,自己也绝对不会是主要因素。
莫名其妙来说这样一番话,是真的喜欢,还是不甘心呢?陆凌芷不想去猜。
她喜欢深爱钟情依恋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只是那一个人,慕容昭。
除了他,她不曾对任何人动心。不管是慕容渊,还是秦守楠。
慕容渊走了以后,忍冬回来收起毛笔纸张和案桌,说道,“大小姐,白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陆凌芷点了点头,返回院子里。
这院子虽然不大,但是房间不少。陆凌芷住在最里面的西厢,两位御医住在东边,白薇住在北边。
白薇的房间里满满都是各种药,这全是这几天慕容昭派人送来的,就是为了研发解药。
“陆姑娘,你来了。今天身子有没有好一些?”白薇问道。
陆凌芷点了点头。
“有件事情得问一下姑娘,你是不是曾经感染过一次风寒?我听少主说了,你们去过南蛮。”白薇继续说道。
陆凌芷还是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风寒曾经有人对你用过药?”白薇终于问道。
陆凌芷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风寒,是因为水土不服。是请了好几个大夫,但是没什么效果,那时候慕容昭就想快点带着陆凌芷离开。但是没想到,正准备走的那一天,慕容昭却中毒了。
为了给慕容昭解毒,她去了巫山,去找那个神秘的巫师。通过第二关的时候,因为体力不支昏倒了,醒来之后觉得浑身都很舒坦。再然后拿到慕容昭的解药,回到南州,一路上吃着大夫开的药,慢慢风寒就好了。
这期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些寻常大夫开的药,肯定不是白薇问的重点。
难道……那个时候,巫师云曦曾经给自己用药?难怪她曾经觉得自己在巫山那会儿病情很好。
但是这种事情,陆凌芷也不敢肯定,毕竟那时候她昏迷了。想了想,在纸上写道:可能有,那时候我昏迷。
这下子,白薇也明白了陆凌芷的意思。
“陆姑娘,如果是这样,我有一个假设。那时候,你在南州,感染的不是风寒,也不是水土不服。就是瘟疫!”白薇说道。
陆凌芷诧异的望向她,那时候她就感染了瘟疫,为什么没有传染别人?
“陆姑娘不用奇怪。你是间接感染瘟疫,估计是在一路上碰到了什么接触过瘟疫的脏东西,所以瘟疫并不严重。那个时候,跟你接触比较多的只有少主,但是因为少主体质特殊,瘟疫对他没什么效果。而其他人,不论是大夫还是丫鬟,都跟你接触很少,达不到瘟疫初期传染的基本要求,所以你没有传染给任何人,也就不知道自己患的是瘟疫。”白薇说道。
这个结果陆凌芷也可以接受。关于慕容昭体质特殊,陆凌芷也隐隐有些察觉。
“接着本来该到了瘟疫加剧爆发的时候。如果那时候你的瘟疫加剧爆发,身边的人通过轻微肢体接触就能传染了。可是在这个时候,有人给你用药压制了。”白薇说着,眼神一闪,“这个人本来应该可以解除你身体里的病症,但是他没有,他只是选择了压制。”
“在这药效的压制下,你的病渐渐痊愈了。但是……因为时间过的太久,现在那昧药效消失,你身体里的瘟疫就突然爆发出来,身边的人一接触你就会感染。”白薇总结道,“如果能够找到那个跟你压制的病症的人,也就能找到解药。我现在不能随便用药,这瘟疫经过他的压制,相当于已经变质了。必须找到他,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