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死里逃生

梦林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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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人,也就是白无常,此时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钩未老一钩又起,把云飞逼得退了又退。银钩平添了几分凌厉,却没乱了章法。

    云飞愈来愈吃力,苦于应付,又退几步,后背一实,抵到树上。

    退无可退之际,白无常抓住时机,一钩钉向云飞胸口,狠辣绝伦。若是中招,云飞恐怕会像一块猪肉一样被钩住挂起了。

    不过银钩不能笔直进攻,要想钩住对手,必先扬起,从侧面袭击。尽管银钩扬起的幅度小之又小,从扬起到钩中目标只需不到一个呼吸的工夫,却已是云飞逃命的唯一机会。云飞拼尽全力,猛地将身一转,转到树后,与此同时,衣襟已被钩破。只要再慢一点点,破的就不仅仅是衣襟了。

    那棵树又粗又壮,足以挡住人的身体。云飞要想攻击白无常,必须绕过树身,多有不便,而白无常要想攻击云飞,正好适宜银钩的侧攻之法。云飞一剑刺去,白无常立马闪到树后,白无常一钩钩来,就算云飞躲到树后也仍然躲不开,连连遭遇险境。

    得想个好点的法子。几招之后,云飞离开粗树,往棺材奔去。隔着棺材,云飞尽可发挥剑长的优势,白无常的银钩一下就处于劣势了。

    云飞不忍心杀白无常,但不杀他,自己没法进入幽冥鬼教,权衡再三,终出杀招。

    “噶啾——”

    但闻一声怪叫,耳旁传来翅膀振动的声音。云飞眼前一黑,心知不妙,连忙拿手挡住眼睛。接着手心一痛,被什么东西抓了一道血印子,那一剑便没刺出去。

    这时云飞只觉喉间一凉,银钩的钩尖快要触到皮肤上了。电光石火间,云飞仰头后撤,由于后仰太急,脚下一个不稳,摔进身后的棺材里。

    正是贴有自己画像的那副棺材。

    刚要跃身站起,脑后忽然重重着了一记闷棍,整个人一晕,又倒下去。隐约听到一声闷响,世界便消失了。

    那是云飞最后听到的声音。

    云飞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只感觉那声音很恐怖。

    人世间最恐怖的声音是什么?

    就是棺材盖上棺盖的声音。

    一旦盖棺,棺材里的人便不再属于人间。对于他而言,是人间消失了,对于人间而言,是他消失了。这是最决绝、最残酷的告别。

    不知过去多久,云飞清醒过来。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一摸,平平整整,凭手感,好像是木头。

    云飞想坐起身,脑袋“咚”地一下,撞得生疼。拿手摸去,又是木头。

    晕晕乎乎的,云飞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重新试图坐起,又“咚”地一下,顶在木头上。

    把身子往旁边一侧,想翻个身,却碰了个结实。还是木头。

    云飞想起什么,惊慌失措起来,四处摸来摸去,全是木头。

    我被封闭在棺材里了!

    云飞吓坏了,对着棺材一阵手拍脚踢,毫无作用。“救命!救命!救命!”他声嘶力竭地呼救,第一次,感到彻骨的绝望。哪怕在家破人亡流落街头成为小乞儿,在雪地里又饥又冷快要死掉时,他都没有这么绝望。

    棺材冷冷地包围着他,任他又叫又撞,完全无动于衷。这个逼仄的空间,紧紧地压迫着云飞,云飞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气,又徒劳无功地折腾半天,云飞终于无可奈何地安静下来。

    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云飞一个人了。

    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云飞想起黎丽,她此时在干什么呢?

    其实此时的黎丽正在睡觉,武当山上的风吹过她的窗外,她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在和云飞拜堂成亲。梦里的她,无限娇羞地笑着,梦外的她,嘴角也带着一丝又甜蜜又羞涩的微笑。黎丽美滋滋、懒慵慵地翻了个身,根本不知道她梦里的新郎,此刻正躺在一副棺材里,等待死亡的到来。

    云飞又想起爹娘,想起秦无意。

    一死万事空。

    意识渐渐模糊,就像一盏灯,灯火摇摇晃晃,微弱地跳动几下,马上就要灭了。云飞神思恍惚,一种比黑夜更深的黑暗吞没了他。

    “长宁长宁,鸡犬不宁。麒麟血出,祸及无辜。”一群孩童的吟诵声杳杳渺渺地飘来。

    “飞飞……飞飞……飞飞……”好像有个柔软的声音在连连呼唤独孤云飞,不知是娘亲还是黎丽。

    云飞大大的一激灵,蓦地睁开了眼。却哪里有什么人?没有孩童,娘亲早已去世,黎丽还在武当山上。

    一种冰冷刺骨的孤独淹没了云飞,他下意识地想去抱紧自己的长剑,几番摸索,终于摸到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抱住的不是剑,而是一团火光。可剑却是冷的。

    缓了一阵,心下一横,我独孤云飞长宁十劫里没死,冰天雪地里没死,杀了那么多该杀和不该杀的人都没死,岂能在这里死了?

    不就是个棺材吗?棺材是睡死人的,要困住我这个活人哪能如此容易?云飞抓紧剑,决心以剑破棺。

    剑太长,掉不了个,只能往棺尾的方向刺。云飞运起全身所有的力气,用他最拿手的剑法,斜斜一剑,狠命捅向棺盖。

    竟捅了个对穿。

    云飞精神一振,又捅一剑。

    这次出剑,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求生。

    一剑接着一剑,剑剑穿棺而过,云飞大喜,手上不停,不多时,便捅出一个窟窿。呼吸一畅,云飞运剑更快。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云飞用剑捅出一个大圈,屈膝一顶,就顶掉了。

    云飞从这一圈豁口里钻出棺材,站起身,舒舒服服地伸了个腰,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恰如再世为人。

    四下里还是一片漆黑,但和在棺材里相比,眼前的漆黑简直可以称得上美妙。站立片刻,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云飞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房间里,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往外走去。

    走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亮光。云飞迎着光,来到一扇门外,悄悄探头往里瞧。

    那是一座殿堂,堂中悬着一块黑漆牌匾,邪里邪气地写着三个大字:阎罗殿。

    匾下设着一张宽大的木椅,椅子上雕刻着各类张牙舞爪的鬼怪形象。椅子对面的大殿空地上,另外摆放着六张木椅,左右各三,形制稍小。右边的两张木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白无常,另一个横眉冷眼,戴着一顶乌纱帽,身着紫袍,手拿一支判官笔,不知是谁。

    白无常道:“崔判官,现在可以动手了吗?”

    原来那个人是崔判官。

    崔判官抚弄着手中的判官笔,沉声道:“你亲眼看着我把他打晕,钉在棺材里的,难道还怕他跑了?”

    白无常恨声道:“他杀了黑无常,不杀他我不安心。”

    “等教主回来,求他施展起死回生之术,将黑无常救活就是了。”崔判官道。

    “就算救活了,黑无常也不再是原来那个黑无常了。”白无常面色含痛。

    崔判官语气骤寒:“怎么,你是瞧不起教主的神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