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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牛家村外的大道上，烟尘滚滚。
一辆边三轮摩托车打头，后边跟着几十号人，朝着村子里狂奔过来。
六大爷眼神不好，看不太清楚，但是蹦跶看了一眼，却一眼看见了边三轮摩托车上悬挂的小日本旗。
“趴下！”
他心里一个机灵，拉着六大爷就趴在了地上，利用前边枯黄的野草，挡住了他们俩的身影。
“咋了？”
六大爷不明白蹦跶这是要做什么，问道：“趴下我看不太清咋回事？我”
“不用看，是你们村来了一帮小鬼子！”
蹦跶仔细辨别了一下，又说：“还有一些走江湖的小青年，应该是安清帮的人。”
“嗯？小鬼子？安清帮的人？”
六大爷不明白：“俺们村出了名的穷，这些人来俺们村干什么？”
“反正不可能是好事。”
蹦跶其实心里明白，这些人十之八九是来找他的。
就像是他担心的那样，六大爷在镇上买的两片盘尼西林，最后还是把小鬼子和安清帮的人给招来了。
二狗子一脚油门踩到底，开着大卡车回到家，还不到晌午。
驾驶室里的富贵十分有意见，下车的时候还在嘀咕：“你小子这车开得太快了，这要给你安上翅膀，你都能飞。”
二狗子就乐了：“我这叫归心似箭懂不懂？今天就是除夕了，我不得赶紧赶回来跟大哥告个别，抓紧杀回家过年去？”
富贵朝他竖起中指，心里却是平衡了很多。想着早早回家过年的不止二狗子，富贵也想早点回家——话说回来，路过牛家村的时候，他也真想留下不走了，不过事可以这样想，却不能这样做，大过年的，不给赵扬拜个早年自己先溜回家了，那就太
没规矩了。
二狗子他们没把蹦跶接回来，赵扬心里多少有点不对劲，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按照惯例，给大家该发钱的发钱，发年货的发年货，把想回老家过年的兄弟全都打发走了。
“蹦跶呀蹦跶，你究竟在哪儿呢？”
这是赵扬心里的一个小疙瘩。
蹦跶拉着六大爷，在山上小石屋前边的草窝里趴了很长时间，也没敢乱动。
他们俩现在所在的位置，离着村子不算远，他甚至很怀疑只要他俩站起身，就能被山下眼尖的人看见。
但他不能让人看见。
“老哥们，我说”
六大爷眯着一双昏花的眼睛，瞅着村子里的动向，问道：“我怎么看着像是小鬼子把村里的人都叫到小广场去了？”牛家村有个小广场，是村子里的老少爷们闲来无事聚在一起晒太阳聊天说话的地方，今天大过节的，家家户户都在自己家里忙活，谁也没空去小广场上闲扯，而六大爷迷迷糊糊的看到，现在的小广场上居
然聚满了人。
“是，都在呢”
蹦跶看得清楚，小鬼子和安清帮的人进村之后，就先找了保长出来，然后让保长领着先去了六大爷家；在没找到人之后，就又让保长集中了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全都到了小广场。
就这会儿，小广场的一个鬼子头正在给老百姓们训话，只是离着远，蹦跶听不清这个鬼子头说了一些什么。
他估计鬼子头一定是在找他，问村子里的人谁看见过六大爷什么的。
问题在于，今儿个除夕，家家户户都在忙活自己过节的事，谁会在意六大爷这个孤寡老头呢？
小广场隐隐约约的只有鬼子头的声音在响，老百姓们寂寂无声，没一个搭话的。
就这样耗了一阵之后，一个老百姓就被小鬼子从人群之中抓了出去。
然后，平地一声枪响，惊叫声和嚎哭声就在小广场炸锅了。
“咋了？这是咋了？”
六大爷被枪声吓一跳，翘着脑袋想要看个究竟，问蹦跶：“小鬼子开枪了？他们开枪做啥？怎么还有哭？”
蹦跶心里苦涩，没有答话。
他明白，这是小鬼子杀人立威，吓唬村子里的人赶紧交代问题呢。
然而，村子里根本没人注意过六大爷，又有谁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又过了几分钟，小鬼子又拉出一个百姓，开枪射杀。
村子里的壮小伙再也沉不住气了，有人义愤填庸的站出来，找小鬼子理论。
只是，蹦跶看他没说两句，也死在了小鬼子的枪下。
“这是杀人了？”
六大爷眼睛看不清，心里却是明白，哆哆嗦嗦的说道：“天杀的小鬼子，怎么就能随便杀人？”
“他们不单单能随便杀人，还在想着法的害人。”
蹦跶攥紧拳头说：“老哥哥我不瞒你，他们这是找我呢。”
“找你？”
六大爷早就猜着村子里进小鬼子的事可能和蹦跶有关，但是一直没好意思问，现在却是忍不住了：“小鬼子找你干啥？”
“我知道了一点不该知道的事。”
蹦跶咬咬牙，告诉六大爷：“老哥哥我给你说个事，你记清楚了：小鬼子现在和安清帮暗中勾结，密谋毒害老百姓。”
“呃”
六大爷不懂：“什么意思？安清帮不是江北水城那边的吗？安”
“你别问，这事一会儿半会儿给你说不清楚。”
蹦跶沉声说：“你记住了我刚才说的这个事，然后想办法上吉南市，到大观园那里，有个大观剧院，找一个叫赵扬的人，随便一打听，就能找到他。你把我说的这个事告诉他。”
“赵扬？大观剧院”
六大爷懵懵懂懂的，倒是把事情全都记住了，复述道：“你是让我去找赵扬，给他说，小鬼子跟安清帮暗中勾结，想害老百姓是吗？”
“是！就是这个意思！”
蹦跶嘱咐他说：“你千万记牢了，必须要找到赵扬，才能说这个事。另外就是，一会儿你也别回村了，直接走，路上遇到任何人问你，你也别说你是这个村的。”
“哦为啥？”
六大爷有点迷糊：“老哥们，这是为啥？”
“别问了，照我说的做，我不会害你！”
蹦跶使劲握握他的手，双臂一撑，就想站起来。
“你干啥去？”六大爷吓一跳，一把抓住他，问：“你不能出去，你不说那些人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