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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柏泽不敢接话。
傅厉琛莫名的笑了一下,这一笑弄得我和苏柏泽都毛骨悚然,但紧跟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们都瞒着我。”
清清淡淡一句话,可是我和苏柏泽都听得出,这是他暴怒的前兆。
“傅厉琛,你别生气。”我担心暴怒会对他的眼睛康复有伤害,连忙拉了拉苏柏泽的衣服,示意他先走。
某种程度上来说,傅厉琛正在经历一场‘他的兄弟和他的女人联合起来骗他’的狗血剧,这个时候苏柏泽还是别在场比较好,免得把傅厉琛的火越点越燃。
苏柏泽想了想,对我示意他要去找老佛爷来救场。
苏柏泽刚走,我还没转过头,就被傅厉琛一把抓住手按在墙上,他阴沉的脸色闪过一丝狂暴,沉重的呼吸间满是怒意:“长本事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我的主?”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真的特别生气,乃至口不择言,炮竹似的朝我轰炸:“我是因为你失明的,所以你就把自己的眼睛给我,这算是赔偿?还是算还债?”
“不、不是啊……”我从来都没有过这个想法。他的手不偏不倚就捏在我的伤口处,很用力,我很疼,眼泪都要彪出来了,“傅厉琛,你放开我。”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傅厉琛不但没有松手,似乎还被我惹怒一般低低吼道,“岳歆,我比你都了解你自己,你最害怕欠人人情,无论谁对你好点,谁给你点好处,你都要想尽办法还干净!”
“傅厉琛,我不是这样的……”我无法解释他对我的误会,但是他的愤怒让我觉得很委屈,“我只是、只是想要你看得见而已啊。”
不需要看,听着声音我都知道他现在是暴跳如雷:“我说我必须看得见吗?我稀罕看得见吗?你自作什么聪明!”
我感觉眼眶底下聚集起湿润,开刀过的伤口有些疼痛,再加上心里面的委屈,我也气了。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我的手腕疼得咝咝吸气,但这都比不过心里被辜负好意的疼,我咬着下唇说,“怪我太心疼你见不得你不好?怪我太在乎你希望你能重见光明?这些都是我错了?我想让你好也错了?”
傅厉琛没有说话,呼吸却很沉重。
我别开头,倔着说:“好,就算我错了,我现在看不见了也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行了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凭着记忆摸向电梯。
身后是傅厉琛的喊声:“岳歆!你给我站住!”
我不理他,现在我们情绪都不稳定,改天都冷静了再聊。
我找到电梯的按钮按了下去,听着电梯门打开,我扶着电梯门框走了进去。
“九月,我们回家吧。”
九月站在我身后,伸出按了电梯楼层。
感觉着电梯下降,我心里其实也憋着一肚子火气没出撒。
是,我承认,我对傅厉琛有愧疚,他的眼睛是因为我才失明的,我又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怎么可能心安理得?但是我决定把角膜移植给他,确是没有考虑过什么赔偿啊还债啊。
我考虑的,只是他必须更需要眼睛。
他的身份,他的性格,他的聪慧敏捷,他的雄心壮志,无论从哪里看,他都比我要需要这对眼睛,他需要,我就给他,这就是我所想的。
而且我也不会是永久失明,我只是失去一对角膜,等将来有志愿者捐献,我还是可以通过移植角膜重获光明。
我只是把光明的机会先让给他而已,我不求他能理解我的心思,但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那样说我,太过分了吧!
“傅厉琛真是气死我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委屈巴巴地抱怨,“我明明就是为了他好,想让他能看见,我这也错了?还对我那么凶,我明天不来看他了!”
九月没说话,我理解,傅厉琛才是她的二爷,她也不好跟我一起说他的坏话。
下到一楼,我对九月说:“你去开车,我在这里等你。”
九月拉着我到一旁,免得被人撞到,然后就准备去停车场开车,她从我身边经过时,我闻到了一丝丝陌生的气味,旋即蹙眉:“九月,等等。”
我想了想说:“你记得不记得家里的电话?我想让贞嫂给念念喂点奶粉。”
九月始终静默,但是却朝我走近。
这恰恰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立即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九月,你是谁?”
九月原本就负责保护我的,我失明后她更是寸步不离,刚才在楼上她没有及时提醒我傅厉琛就站在我面前,我以为她是来不及出声,但我下楼她肯定会跟上来,所以根本没有去想在跟在身边的人是谁。
可现在,在我身边的这个人,身上是陌生的气味,不是我认识的人。
他不是九月。
医院大门口人来人往,我正要喊人,口鼻就被一条毛巾捂住。我下意识呼吸,鼻腔里就吸入了粉末,等到我反应过来想要屏气时已经来不及了,眩晕感立即袭上脑门,我很快不省人事。
……
冷。
很冷。
非常冷。
侵入四肢百骸的冷。
我恢复意识时就感觉自己正处于一个极度寒冷的东方,牙齿上下打颤。
我动手摸了摸,发现我正处于一个狭窄的空间,四面的墙壁冷冰冰而且湿漉漉的,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冰柜。
我被人放在冰柜里,冰柜一直在移动。
我听到了说话声。
“车上是什么?”
“两个坏掉的冰柜,送去修理。”
“放死人那种冰柜啊?”
“可不是,昨晚坏了,不制冷了,要赶忙去修,晚上还要用。”
“快去快去。”
眼看查检就要通过,我即将被人送出医院,不禁心急如焚,用力拍打冰柜,想让外面查检的人发现,然而没有用,车子很快就启动,我终于还是被带走了。
低温让我浑身僵硬,后脑更是涌上来一阵刺骨寒意,我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
再度睁开眼,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冰柜里,而在一个静谧无声的房间。
房间很热,如炎夏六月的温度,但现在是秋季,显然,是有人故意开了高温暖气。
我记得我是在医院门口发现跟着我的人不是九月,紧跟着就被人迷晕,对方没有直接带我走正门,而是用冰柜把我转移出医院,打的应该是不让傅厉琛他们找到我的主意。
那么这个掳走我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个是什么地方?
我在周围摸索着,但是摸到的只有空荡荡的地面,好像什么摆设都没有。
地是冰凉粗糙的水泥地,所以这个地方一定不是什么酒店或是上档次的公寓,空气里还有若有若无的烧煤味,现在这个年代,烧煤暖气炉基本属于落后,只有国内部分城镇还在用,可是我明明是在纽约都市……
我试着往前走两步,听见铁链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以及脚踝处异样的沉重感,我蹲下来摸了摸,竟发现我的双腿被人用铁链铐起来了!
他究竟要做什么?!
自从认识傅厉琛后遇见的大风大浪也不少,我从最开始的惊慌到现在的从容,都是那个身为丈夫的人教给我的。
所以在什么还不清楚的情况下,我反而不会多害怕,我摸索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保存体力,等着那个绑架我的人出现。
他不会就把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的,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功夫把我从医院弄出来,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不久之后一定会出现。
很快大半个小时过去,热气让我全身都汗淋淋的,意识一度有些发懵。
我看不见,不知道这里是否开了灯,如果也是黑漆漆的,那我不就像是被人丢进了烤炉里……我开始胡思乱想了,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昏过去的。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下住的时候,那个人终究还是来了。
脚步声由远至近,我数着他的步伐,几十步,说明这个房间很大,而且很宽阔。
“你是谁?”几个小时滴水未沾,再加上热气烘烤,我的声音都哑了。
那个人在我面前停下,我伸手抓了抓,他又快速往后退,然后开始围着我转圈。
我又说:“你是那个从医院掳走我的人?”
他停下了脚步,然后开始逆时针围着我转圈。
我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要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但是脚步声没有停下来过,仿佛是刻意让我知道他的存在。
他是谁?他想干什么?这里是哪里?
这上个问题是我最想知道的,但是他不说,我只能自己猜。
首先,这不是一次临时起意的绑架,他也不是普通绑匪,因为他的行径太古怪,既没有要钱,也没有提要求。
其次,我对他来说可能有特殊意义,否则他不会锁着我——我现在眼睛看不见,根本逃不出这里,这种行为更像是满足心理上的囚禁。
所以,他是……
“黑色玫瑰花、黑色曼陀罗、白日菊以及罂粟花是你送我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