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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艰难地侧过头，在逆光处看到了一个苍老的身影。
“……爷爷。”
身体稍微一动，腹部立即传来钻心的疼，我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喘，紧皱眉头。
“好好躺着别动，伤口很深，差点伤到脾脏。”爷爷坐在原位不动。
我缓过口气，才发现整间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人，连李叔都不在。
等呼吸均匀了，我才轻声回道：“爷爷，我没事。”
“没事就好，也算是有惊无险。这次是程风伤了你，爷爷绝对不会轻饶他，他现在已经被警察带走拘留，先让他在里面吃点苦头吧。”爷爷语速缓慢，“不过阿歆，程风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伤你？”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爷爷在商场沉浮几十年，心思不是我能玩弄的。
媒体拍下了行凶的画面，再配上我早为他们准备好的标题和素材，那个人渣为泄私愤行凶杀人的动机看起来非常附和逻辑，再经过大肆宣扬，这一场我一定不会再输。
毕竟大众有时候看问题很浅面，下意识相信第一眼看到的东西，至于真假，无关乎己，没几个人去深究。
但爷爷是唐门的掌舵人，他这些年看似放权唐氏，但其实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设计秦程风输掉全部身家的事，也不知道他查出来了没有。
想到这儿，我斟字酌句说：“他的心事我猜不透，但当初爷爷把唐氏总经理的位置交给我，他的不满您不是没看见，再加上后来巴黎松翰，他被挑断了手筋的事恐怕也怪在我头上。”
爷爷眼神松弛的嘴角动了动，给我一种他似乎要笑的错觉：“你的意思是程风对你积怨已久？”
我低下头：“阿歆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但程风告诉我，他之所以会伤你是因为你和阿琛设了圈套讹他。”
我没想到秦程风竟然都坦白了，出乎意料，打得我猝不及防。
爷爷紧接着又问：“阿歆，你和阿琛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说得比之前任何一句都要严肃，这时候我根本没意识到，一旦和傅厉琛相关，爷爷的情绪总是很容易波动。
我因为紧张，下意识收腹，不小心拉扯到伤口，陡然间疼得眼前发黑。
爷爷连忙喊了医生进来，医生扶着我躺平，对着我的静脉打了一针麻醉剂，嘱咐我现在需要休息了。
爷爷只好停止逼问，说了句让我好好休息就要走，我赶在他出门前急切辩道：“爷爷说的‘阿琛’是指傅厉琛吗？我们是见过几次面，但并不熟悉，我也不知道小姑夫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你的意思，这是程风反诬陷你？”
“难道爷爷认为他说的是真的？爷爷，自从我重任唐氏的总经理，小姑夫一直对我有很大意见，工作上随便敷衍我也不是一次两次，公司上下都能为我作证，这次他行凶伤我，虽然惊世骇俗，但却也在意料之中。”我尽量把问题往泄私愤上扯，希望爷爷不会寻着我和傅厉琛这条线查下去。
爷爷许久没有出声，唐宋适时出现在病房门口，看了我一眼：“爸，阿歆刚刚做完手术，先让她休息吧，这事回头再问。律师已经把程风保释回家，您先过去看看。”
爷爷离开前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看得我心惊肉跳。
住院三天，唐门除了李叔每天给我送饭外没有其他人来看望过我。
李叔将饭菜在小桌上摆开，憨笑着说：“少夫人，您别误会，姑爷的事现在闹得挺大的，大家都在忙着想解决的办法，毕竟对唐氏影响也挺严重的，等忙完了一定来看您。”
他们来不来我从不在意，我只是在想傅厉琛怎么也没来？
晚上护士来换药，我没忍住问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没有人来看过我，护士摇摇头说没有，没看见过。
还来不及体会失望，当天晚上傅厉琛就来了。
我兴奋于他的突然出现，身体一动想起来但他按回去：“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傅厉琛英俊的脸上露出挺无奈的笑：“被你家老太爷盯着，哪都去不了。”
我明白了，爷爷怀疑我跟他的关系，派人监视他呢。
“那、那你现在呢？”
“人已经被我引开。”
他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并且油然而生一种私会偷情的亢奋感。
“我看看你的伤口，秦程风那孙子小瞧他了。”说着他就掀开我的衣服，看到被绷带缠得厚厚实实的腰腹，又骂了一句操，然后做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低下头在我伤口上亲了一下。
我拉住他：“都是药。”
肩膀的力道加重，听见他说：“老子错了。”
“什么？”我一时没听清。
傅厉琛用手指把我的头发理顺，又顺着缠了一圈在自己手指上：“让自己的女人受伤，就是男人错了。”
他就是这样，看是冷淡霸道，但有时候说的一句话能让我甜很久。
他一直陪我到傍晚，在李叔来之前离开，临走前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告诉我密码是我的手机号码的后几位，我懵了懵：“这是什么？”
傅厉琛淡淡道：“秦程风那几个亿。”
我掂了掂，知道这就是让秦程风彻底变成疯子的东西，但还是不明白：“给我干什么？”
“你骗到手的，当然给你。”
我怔愣了几秒，随后眼睛都亮了：“咝~我发财了！”
傅厉琛转身就把我鸡窝一样的头发揉得更鸡窝：“出息。”
我就是这么出息。
活了二十几年，我的存款就没上过六位数。
这卡里有好几个亿呢！
抱着几个亿，当我这一晚睡得无比香甜。
但第二天李叔说来接我出院回家休养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回家车上，我小心翼翼给傅厉琛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说秦程风可能又跟爷爷透什么底，现在爷爷让我回家去。
直到车子开进唐门大院，我都没有收到傅厉琛的回复。
果不其然，一进唐门我就看到秦程风满脸阴鸷地坐在客厅里，看到我坐在轮椅上被李叔推进来，立马就要上来打我：“岳歆你他妈就是个婊.子，你敢摸着自己良心说你跟傅厉琛没什么吗？你发誓，要是有什么你们就都去下十八层地狱！”
秦程风疯了。
他在唐门一直都保持虚伪做作的绅士模样，现在当着爷爷的面就敢骂我，绝对是疯了。
我说：“你疯了我为什么要陪你一起疯？”
“你别以为我没证据，我告诉你，你们做的那些龌龊事我都调查清楚了。看看，看看，岳歆就是个逼，贱逼，烂.逼！”秦程风一面污言秽语地咒骂着，一边把口袋里一堆照片丢在我身上。
我在天女散花中看到我和傅厉琛吻得难舍难分的模样。
这些是当初傅厉琛故意送给他的证据！
当初用来催化他的野心，的确很有用，但是傅厉琛没有告诉我，如果照片曝光该怎么办。
爷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龙头拐杖几乎把地板锤裂：“阿歆！你要怎么解释！”
我整个心脏都在发抖，胃部因为紧张而痉挛，伤口更是疼得不行，但我脸上竟然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的镇定：“爷爷，我做了您三年的孙媳妇，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陈曼冬冲出来，食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你不要再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你那么会装谁知道你真面目是什么样？玲儿跟你关系最好，你连她老公都坑你说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打从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是只骚狐狸，上次程风在医院看见你，你是去打谁的野种吧？都不知道跟几个男人有过！”
“陈曼冬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气得不行，如果我现在和站得起来绝对上去把这女人嘴巴撕了！
“你敢做就被怕被人拆穿！”
我一股血冲上脑门眼前一度发黑，在看不清任何人的片刻里，我听见一个温润的男声说：“爸，我说句话吧。这张照片是合成的。”
唐宋竟然帮我！
不可思议得睁大眼睛，他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从朦胧到清晰。
秦程风立即站起来：“你胡说！这张照片是我亲手拍的！”
唐宋淡淡睨了他一眼：“我做户外运动近十年，拍过成千上万张照片，也办过三个照片展，论鉴定相片我不敢认第一，但是拍成的还是合成的，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爸如果信不过我，可以找专业人士鉴定，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爷爷先看照片，再去看我，那双浑浊漆黑的眼睛放佛能洞察人心，我心虚忐忑不敢和他对视。
最后，爷爷说：“阿宋没有理由护着阿歆和阿琛。”
事情突然之间有了反转。
秦程风情绪失控：“爷爷你不相信我吗？我刚才说都是真的啊，如果有一个字是假的我愿意遭天打雷劈！！”
爷爷的脸色变得很漠然，这是他对一个人失去信任时神情。
“如果世上真的有违背誓言就天打雷劈这种事，你都不知道死几次了！”我没忍住怼他，同时我也意识到一直等待的最佳时机来了。
“爷爷，我从来没想过要害谁，今天我做一切都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