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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晨有一年没有回来了。
这一次回来，村子没有什么变化。
要说变化的话，村子更加的破旧了。
从山上望下去，全是低矮的房屋，还有泥土墙的。
这在别的地方很难见到。
都是因为这里是深山之中。
赵晨突然想起下时候经常见到的标语：要想富先修路。
此时，赵晨想来，这句话太有道理了。
柳文县的多数村子都是因为交通的原因。
甚至，用域外隔绝来形容都不为过。
真的太落后。
赵晨和王志强沿着山朝下走。
下面的村子就是小王庄。
农村，特别是深山里面的山村，通电才没几年，根本就没有什么娱乐的活动。
因此，将近六点，各家各户都关了门。
没办法，除了劳作就是睡觉。
根本没有其它的事情可做。
一路走来，有鸡鸣有狗叫，却很难见到一个人。
赵晨的心有些复杂。
王志强的家也关着门。
王志强上去拍门喊：“妈，开门，是我，志强。”
“志强回来了啊。”
一个妇女的声音传来。
然后，赵晨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从屋里传来的咳嗽声音。
吱呀！
院门开了。
“妈。”王志强喊道。
“志强，你终于回来了，你爸、你爸……”
王志强的妈妈是个标准的农村妇女形象，皮肤粗糙身材消瘦，看到王志强，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妈，我爸怎么了？”王志强急切的问。
“你爸快不行了……”
“带我爸去医院，一定要带我爸去医院！”
王志强说道：“妈，钱我都带来了，三万块。”
“三万……怎么这么多？”
农村人都很朴实，何曾见到这多的钱，等王志强递过来，她的手有些发抖，似乎不敢去接一样。
王志强将钱塞在了他妈妈的手里，然后，朝着屋子跑去。
“花婶。”赵晨喊了一声。
“啊？”
花婶抬头，这才看到赵晨，“小晨，你也来了？”
“嗯，和志强坐一辆车回来的。”赵晨笑道。
“你不应该认识志强的啊。”花婶说道。
“先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去看看大成叔。”赵晨说道。
“好好。”
花婶带路。
走到院子里，花婶小声对赵晨道：“这么多的钱，志强是怎么弄来的？”
赵晨明白花婶的意思，她是怕儿子做了傻事。
赵晨笑着说：“花婶放心，志强是个好孩子。”
“嗯，对的，志强是个好孩子……”
走到了屋里。
房子是青砖瓦房，只是没有什么单独的房间，就如同工厂里的厂房一样通透着。
西边是堆放各种杂物的地方，中间呢类似于客厅，东边摆放了两张床。
这种格局是小王庄多数家庭的格局。
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中年人，是王大成。
此时的王大成，赵晨都有些不认识了。
一年前，王大成还是很壮实的中年人，这才一年啊，消瘦的皮包骨头了。
而且，他剧烈的咳嗽着。
“爸，你怎么样？”
王志强帮着王大成拍着后背。
“咳咳，你回来……咳咳……干吗？”
一句话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咳嗽的王大成面红耳赤眼角挂着泪痕。
赵晨走了过去。
“爸，咱们明天去医院好不好？”王志强带着哀求的神色。
“我的身体……咳咳……我的身体我知道，撑不了多久了， 咳咳……去医院浪费钱。”
王大成的声音都很低沉，是咳嗽的实在没有力气了。
“爸，我带来了钱，很多钱，我求求你了，咱们明天去县医院。”
王志强带着哭腔道。
王大成摆了摆手，他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
王志强回头。
花婶叹口气，道：“你爸就是这个倔脾气，他说都要死的人了，还花那冤枉钱干吗。”
穷人就是穷人，病的都要死了，还得考虑钱的问题。
赵晨心里有着悲凉的感觉。
因为，这样子类似的家庭，在柳文县有着太多太多了。
在想江南市，那么多的富家子弟飙车赌博用钱砸女人等等等等，与这里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社会吗，总会有不公平之处。
你出生在穷山村，你就得过穷人的日子。
当然，很多人不认命的走了出去。
可是，多数人没有走出去啊，所以，他们依然穷。
吃饭穿衣很节俭。
生了小病说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生了大病……
就如王大成一样，会说都要是要死了，花那个钱浪费。
在这里，很多很多的时候，钱比命重要。
因为，他们考虑的多，是不想给后背增加负担。
可是，他们嘴里所谓的浪费的钱，在城里，还不够一些人喝一顿酒的。
什么是不公平，这就是不公平。
自古以来就存在，而且，还在延续着。
王志强求助似的看着赵晨。
赵晨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喊了一声：“大成叔。”
“咳咳……”
王大成睁开眼睛，看到赵晨后，他脸上露出笑容，可笑容刚出现，就是剧烈的咳嗽。
是越咳越剧烈，王志强不停的帮他拍着后背，都办法止住。
好不容易，才不咳了。
王大成虚弱的说道：“小晨回家了啊。”
“大成叔，我和志强一起回来的，明天我带你去医院。”赵晨说道。
王大成摆摆手，“不去了。”
“大成叔，我记得小时候你说过，很想出去看看，你现在不想去了吗？”
赵晨道：“我带你江南市。”
“没时间去了，小辈子吗。”
说着，王大成要坐起来。
王志强慌忙扶着。
“小晨啊，这几天我还想着你呢，咳咳。”
王大成看着赵晨。
“你看，大成叔，你想我，我就回来了，所以，听我的呗。”赵晨道。
王大成摇了摇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再想我死了后这家怎么办。”
他看向了王志强，“志强二十一了，咳咳，他虽然没有和我说过工作上的事情，但我知道，他在工地上班，是个苦活。”
“爸，不苦。”王志强说道。
“咳咳……”
王大成又咳了。
“小晨，你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帮志强啊？”
王大成是要强的人，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这个特点。
如今，他能说出这番话来，心里不知道做了多大的斗争。
另一个层面也可以看出来，他对这个儿子的疼爱。
或许，是由于说出让自己脸红心里难以接受的话，王大成咳嗽越加厉害。
咳着咳着，咳出了血。
见到了血后，王志强又惊又怕，“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