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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救人（二）
“你们听到了没？”
杨战顿住脚步，微微蹙眉道。
“什么？”杨武疑惑道。
两名杨家子弟也彼此相视，耸了耸肩表示什么也没听到。倒是……杨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声道：“似乎是有人求救？”
杨战看向杨钰，微微讶然，没想到她的感知力居然都要强于杨武等人。
转身缓步靠近灌木丛，虚弱的声音也终于被杨武等人感知，心头惊讶之余也是起了好奇心。随后杨战拨开灌木丛，便陡然看到已经泣不成声，衣衫褛褴的花季少女正眼神空洞的说着一句话：“救我……”
“啊，是李莫姗小姐。”
杨钰认出了躺在地上的少女，眼中满是骇然之色。
“是那江力虎……”
杨战脸色阴沉的滴出水来，不用想便知道李莫姗成这样，无疑是江力虎干的。不过眼下却是救人关头，手下毫不含糊施救起来，体内精纯真气被他操控入微，小心翼翼的渡进李莫姗的体内，疏通她体内几乎凝滞的气息。
杨武等人眼睛都红了，若是江力虎此刻没死的话，恐怕他们绝对会再次杀回去，将那畜生千刀万剐。
李莫姗眼神空洞，嘴巴里重复着那么一句话，惨白的脸上正残留鼻孔溢出的血渍，楚楚可怜。
“钰儿，你之前在灵药堂有救治过武者的经验，洛家据点内似乎有些药材，你有把握么？”
杨战在渡过真气后，李莫姗仍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也不禁有些心急如焚。虽说两人并不认识，但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李莫姗也都只是个弱女子，被江力虎糟蹋险些至死，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我尽量……”
杨钰摇了摇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杨战当下抱起柔若无骨的李莫姗，将自身衣衫脱下来给她包裹住，展开身形便火速赶往洛家据点。杨武等人也不敢怠慢，跟了上去。
每个人脸上都显得很凝重，毕竟眼前这少女是城主李默阳的掌上明珠。
“真恨没能将江力虎这畜生大卸八块。”杨武拳头紧握，牙关紧咬。眼睛的余光偶尔瞥向李莫姗，眼眸深处不自禁浮现出异样之色。
洛家据点内，杨战将李莫姗抱进杨钰所下榻的房间，幽香扑鼻。
杨钰说出一番药材名称后，一直都没什么表现机会的杨文当时就说：“药材我来找，灵药堂我去的次数多……”
就这样，洛家据点内，只当过数回杨老家主的助手的杨钰开始第一次救人，杨文则在据点内的临时药堂内寻找各类需要的灵药。
如今的洛家据点内没有任何大人，全是年龄不过十八的少年人，也偏偏是这几人，却生平第一次救人。
都说杀人容易救人难，蹲坐据点门槛上，依靠在青色大门上的杨战深有体会。
他杀人也向来觉得对方该杀，或者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心中那么多事情都没有去做去完成，自己怎么能死？
但说到救人，在刚才那几十号人眼中看来，生性狠辣算得上杀人如麻的杨战，若是能够济世救人，除非山河倒转水逆流。
可事实上真正了解杨战的人，都知道他并没有极端的性格，反正就跟大部分普通武者一样，只是单纯的爱憎分明而已。
恨一个人的时候，那就是真的恨。
但其实本性依旧算是纯良一个。更多的时候他选择杀人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因为他只想活下去，就是这么简单。
在杨战看来，若是将来的哪一天活着的代价是面临全天下人的指责，那么他也会选择高傲的活下去。
“在想事情？”
杨武走到杨战身旁，也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想的事情多了，也就没什么事情可以想了。”杨战摇了摇头道。
“这一次我们将安阳一线家族得罪了个遍，你不担心他们的报复吗？杀了他们的少主，生死大仇也不为过。”杨武看向微微眯着眼睛的杨战。
杨战睁开眼睛，想着杨武的话，突然笑了：“这次得罪他们的人是我，而不是我们……你有这心，就足以说明你杨武还是有担当的汉子。”
杨武苦涩道：“你也别说我了，反正我觉得那些家伙不可能不会将你杀死小人屠等人的事告诉他们家族。到时候我们杨家就是众矢之的啊！”
“你怕吗？”杨战认真的问道。
“怕！”
杨武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反问道：“你呢？”
杨战想了想，轻声道：“我也怕，可要是不这么做，就连怕的机会都没，因为人死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但怕这个字，有好有坏，坏起来能够让人崩溃。可好起来却能让我们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它会给我们动力。关键我们怎么去看待它。”
杨武有些惊讶的看着杨战，久久不语。
但想到这次事件绝对算不上是小事，开口道：“可毕竟那些家伙的家族是安阳最大的势力，以我们杨家的能耐，根本不足以抗衡……怕是他们连给我们成长的机会都不给。”
杨战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轻笑道：“放心吧，你小看了咋家那个大人物了。”
“你是说爷爷？”杨武灵机一动。
杨战笑而不语，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重新回了院子内。
院内，那早先被杨战拍碎的石桌已经被杨家两个子弟丢到围墙角落，而小斥猴则在据点了望台上左看右望，又展现出它斥猴的侦查天赋。
为了不打扰杨钰替李莫姗救治，杨战想了想并没有大声呼叫小斥猴下来，看了眼正在杨钰房间外面随时听从指挥的杨文。
想到杨文两个多月前说的那句三十年河东，三是河西，莫欺少年穷，杨战无奈的摇了摇头。
年轻人哪个没有自信，哪个不是满腔热血？
昔日两人之间的矛盾，也随着这几日的相处而逐渐消融掉，无论怎么说也都是一个家族的子弟，抖个你死我活的，恐怕父亲看了也是绝对不喜的。
吱呀！
就在这时，紧闭的杨钰房门再次被打开，杨文精神一怔，急忙道：“还需要什么药材？我这就去找。”
额头已经满是汗水，脸颊微微泛红的杨钰轻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我尽力了！”
“没，没救过来？”杨文不敢相信。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杨武看到杨钰的神色，浑身一颤，难以置信的往着杨钰，酿跄着步伐走到杨钰身前。
“没道理啊……李姑娘虽说气息絮乱，可我已经梳理好，只需要配合一些灵药补充气血调理调理就行，除非……她不想活？”
杨战都几乎难以相信。
倘若李莫姗不想活，又怎么会重复说着那句‘救我’，那必然是抱着活下去的心才会如此坚持。
他率先进入杨钰的房间当中，充满药味的房间中，床榻上紧闭着双目，神色格外宁静的李莫姗已经没了任何气息。
杨战终究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回天乏术。
杨武神色黯然，呆呆地站在杨战身后，不曾向前。有些东西还未生根发芽便已经中途夭折，无疑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她是带着安详走的，这是她让我转交给她父亲的纸条。”
杨钰紧紧地咬着下唇，从衣襟中掏出那张被他小心翼翼折起来的纸条。那是这个花季少女李莫姗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印记，也是对这个世界上最后所要说的话。
杨战神色平静的结果那张纸条，出于尊重并没有打开，而是贴身放着，他知道从现在起，他肩膀上已经肩负起一份责任。
“她可以活下来，为什么会选择离开？”杨战远远地看着床榻上的李莫姗。
杨钰神色黯然道：“对于我们来说……贞洁终究是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我能够理解她的感受，被那畜生江力虎糟蹋后，就算活着，也会终生有梦魇相随，她不想一辈子活在梦魇中。”
“可你应该阻止啊！”杨武颤声道。
“我也想！”
杨钰同样很难受，轻声道：“她醒过来后只是发呆了一会，然后写了这张纸条，起初我以为她不能说话，我要看纸条的时候被他按住双手，并摇头，然后告知我说转给她父亲，就在我察觉到不妙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红着眼睛的杨钰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心中无限感伤。就算他们是武者又能如何，生命始终是那么脆弱不堪。
古往今来强者如林，可真正能够完全掌控自身命运的人又有多少？李莫姗是城主李默阳掌上明珠，前程可以说无比光彩绚丽，可在面对丧失理智的江力虎，她却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如果没有杨家子弟誓死保护，没有杨战……我，我会不会也会跟她一样连自保的能力都没？”
这一刻从不喜好修炼的杨钰，心中开始燃烧起修炼的决心，只为有一天失去别人的保护，她依然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
至此，房间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从了望台下来的小斥猴此刻也安静的站在杨战身边，默默地看着床榻上神色安详的李莫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