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古国千载名西陵(2)

南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风雨小说网 www.44pq.org,最快更新瀛寰纪年之九国神遗最新章节!

    陵者,陵墓也。传说那是神祇给自己选择的埋骨之地。如果舒白的灵识无法回到神引阁重新凝聚肉体,只有去西陵古国,等待归于寂灭。

    小毛驴振翅向西方高原飞去,至此瀛寰大陆九个国度——西陵古国、北豳古国、隰州古国、沬邑古国、东亓王朝、戎国、随国、宛国、杞国,皆被卷入纷争之中。

    西陵古国位于瀛寰大陆西南,地势较高,常年雨水缺乏,植物稀少,地面上覆盖了大量的黄沙和红土,又被流水切割土壤侵蚀得沟壑纵横。

    小毛驴从空中俯瞰西陵古国,只见蓝天白云下,古老嶙峋的丘陵和蜿蜒浑浊的河渠。

    数万年前,西陵古国才刚建国的时候,它随神祇路过此地。那时候的西陵古国完全不是这个样子,有草原、湖泊、雪山。它是唯一一个不是被嬴郢所灭的国度,它亡于一场内斗。

    它越飞越低,渐渐的西陵古国的面貌露了出来,建在地下的窑洞,长出天坑的树木,黄土筑成的城墙……皆散发着古老质朴的味道,古老的黄土地上,可看出西陵古国百姓们的生活方式,只是整个国度没有一点人烟。

    日暮的时分,西天一抹晚霞,将那一抹黄土更涂了些艳色,红得惨烈。

    在夕阳残影中,小毛驴看到一座古城墙缓缓地从地底升了起来,黄土筑成的墙斑驳纵横,透着沧桑与凄凉。

    城墙上站着一个人,一身鲜红的衣衫仿佛是血染成,他立在斑驳的黄土城墙上,那一身红衣更显得苍艳。

    这是一个活人!

    整个西陵古国里唯一一个活人。

    小毛驴想落到城墙上去,还未靠近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怨气,它的翅膀不由得停下来,望着那白衣人。他身上带着很强的咒印,似乎是一种诅咒。他西陵古国最大的罪人,史上第一个弑君者。

    “天降白泽,是为祥瑞。西陵国还有祥瑞之兆么?”

    小毛驴望着白衣人,感慨道:“六千年了,西陵昀夷。”西陵古国亡于六千年前,亡在这个人手中。

    西陵昀夷白衣缟素,“你来,是他要回来了吗?”

    “他会回来的,不会太久。我来是要问你舒白是否过来了?”

    “来了。”

    “我如何才能将他带走。”

    “毁了这个国度。”

    “嗯。”

    西陵昀夷道:“三日前,有个人托我留他一息。”

    “豫越么?”

    “是他。”

    “你不会无缘无故答应他。”

    西陵昀夷笑容沧凉,“他许了我南柯一梦。”

    小毛驴竟无言以对。六千年不生不灭,禁锢着这个怨气横生的古国,与那人的南柯一梦,对他来说怕是胜过所有了吧?

    暮色四合,古老的都城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从地底爬出来,小怨气一阵浓似一阵,它有些呆不下去了,“你感觉到他的气息了么?”

    西陵昀夷望着遥远的山河,“他就要来了。……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漫长的等待与禁锢消磨了所有的爱恨,死亡或许才是彻底的解脱。

    小毛驴望望高原的下方,振翅而起,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飞入空中。饶是如此,冲天怨气依然如罡风般刮着它的身体,割面如刀。整个西南高原都被这种怨气包围着,纵是上古神兽也不敢轻易靠近。

    **

    日暮时分,西天一抹晚霞洒落在廖廓的黄土地上。巍峨的古城在斜阳画角中蜿蜒耸立。岁月斑驳了它的容颜,留下了满身的伤痕。

    有个人站在那城墙之上,着一袭浓艳的红装,长长的衣袂在浩荡的长风中飘荡,衬着那一方黄土地,露出一抹苍艳的颜色。

    那样浓烈的红装,那样厚重的黄土地,那该是一种热烈而鲜活的色泽,却无端的透出股衰败与苍凉。仿佛已经枯萎的玫瑰花,依旧骄傲的维持着年轻的色泽,却只是让自己死得更加绝艳而悲烈。

    那红衣人在岁月中悲歌,长风吞噎了他的声音,只余一点含糊的音节,仿佛从久远的岁月中飘来,断断续续的,神秘而凄切。他的衣袂随之飘荡,仿佛是在舞,却又全无节拍,只是肆意的抖动着肢体,带着一种“烟火人间恸拊掌,故国荒垅痒放歌”的悲慨。

    红色的衣袂在岁月中被风化,成了千丝万缕,洒落在故国的土地上,那片荒草不生的土地上,渐次地开满了花,一刹间,沧桑的古城被皑皑白雪覆盖。

    他掬起一捧雪,它在掌心变成了一捧玉兰花,雪白雪白的,花瓣上还带着水滴。

    倏忽间,玉兰雪枯败了,干瘪而枯黄。抬头间眼前的一切开始土崩瓦解。古城坍塌,黄土崩裂,无数的沟壑从大地上升起,纵横交错,势不可挡覆盖上那片土地,像美人脸上无法掩盖的皱纹。

    他仓皇的向红衣人伸出手去,他抓住了一只手,却在要看清那张容颜的一瞬间,他与背后的古城一般,灰飞烟灭。

    漫天的玉兰花飘零,雪白雪白的,如一场盛大的雪夜。

    他听见一缕声音,缥缈清浅,却带着被岁月斑驳的沧凉。——我在开满玉兰花的国度等你。

    他在一瞬间惊醒,残垣、断壁、玉兰、红衣人统统消失不见。他头枕着包袱,躺在荒野的青石上,青石的旁边是一棵玉兰树,一朵洁白的花朵砸了下来,花瓣间的露水滴在他的唇边,他尝到了淡淡的咸味。

    他拿起了玉兰花,静静地看了会儿,贴着青石的后背泛起一丝丝的温热。那种感觉仿佛远游的旅客,想到遥在家乡的妻子拿热毛巾为他覆背,温热慰贴总透着心酸。

    他仰望着满树的玉兰花,与梦中的如出一辙。他在青石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将洒落满地的玉兰花收起来,埋入树下。

    如果有人经过,定会诧异,一个形容落拓、胡子邋遢的术士,竟会做这种小女儿才做的事情。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座花冢,埋藏那比滂沱更凄美,却不为外人知道的情感。

    化解凝气无影掌的施言术士。